“乔老,你这话可说错了。”云溪弹了弹手指,无视乔老那森冷的面孔,若有所指地望着床上动弹不得的张先生。“人生在世,医院才是生老病死最容易发生的地方。”

寿终正寝,那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好事,多数的人不过是匆匆地来了医院,然后又匆匆地吐出最后一口气。若说这世上有鬼,这医院怕是魂魄最多的地方。

“冷家果然好家教,连杀人都不当一回事。只是,你以为这是在你家院子里?真出了人命,你以为整个冷家会安然无事!”太天真。只要外界的人知道是她动的手脚,任她冷家如今再有本事,也绝无翻身的可能。纵女行凶,不良于行,就算是以前冷家有再大的功绩又如何?照样得送她上法庭接受判决。

云溪望着乔老那张高高在上的面孔上饱含的讽刺笑容,忍不住脚跟一转,走到他的面前。目光静静地盯着他的嘴,似乎在研究一件古本一般,眼神越发的耐人寻味:“我发现乔老你的舌头当真很灵活,什么话到你的嘴里,几乎死人都能被说成活的。”明明她还什么都没有做,明明是张先生先动了不改动的脑筋,到了他这里,却是她心怀叵测、魍魉鬼魅,如果是个普通人,听到他这般义正言辞的一番话,估计立马觉得她才是个反派吧。

所以说,越是心思脏污的,才越会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她简直都不用脑子去想,但凡今天张先生在这出了事,她还没有回国,国内便能立刻传来风声,说她是用了多么奸诈恶劣的手段逼迫一个中风老人去死,甚至,还会传出各种绘声绘色的段子,说冷家如何和萧家斗法,她又是怎样蛊惑着男人为她鞍前马后,做这做那。烟视媚行,勾三搭四,手段毒辣,不用猜,她都知道这位乔老会怎么安排这样的戏码。

“你!”从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更不用说,她眼底那蔑视鄙夷的光芒,一时间,乔老脸上冷淡讥讽的笑被怒色转瞬取代:“冷云溪,我劝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这可是纽约,想要做什么事情之前,最好先考虑考虑后果。”

“啧啧,你也知道是美国啊,我还头一次听说,管别人家的闲事管到美国来的。再怎么说,乔老,这是我和萧家的事,你凭什么来插手?”云溪挑眉,走到他身侧,用一种打量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望着他:“我知道你被人下了药不能人道,却不知道,你突然发扬了人道主义情况,连别人家的事情也揽到自己身上来了。这可真比太平洋警察管得还要宽了!‘人道主义’可不是这么用的。”

最后一句话,她特地加强了语气。

刹那间,乔老那松弛暗淡的皮肤骤然紧绷,眼神如狼一样凶狠地盯着云溪,死死地喘着粗气,那声音,几乎有种恨不得将云溪剥皮叉骨、咬穿动脉的冲动。

他被自己养在外面的女人下药弄得不举,这事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提及的隐晦,她却每每让他在刀口上一遍又一遍地加上划痕,于男人而言,这是奇耻大辱。他简直,简直,恨不得现在就……。

眼见乔老往衣服内怀里掏东西,坚硬的手柄已然清晰可见,那形状当真让人了无新意,一眼就能看出是把加了灭音器的自动手枪。

云溪凉薄一笑:“怎么,说不过就要动手?让我猜猜,难道你还能私藏枪械?乔老,你好像不是美国国籍吧,合法持枪可不是一般外国人可以做到的。这里是医院,摄像头可从来不会少。你要真有本事不怕惹上麻烦,我倒真不介意,给你当做靶子试试。”云溪用手指指了指病房最边角处的位置,那里,为了防止病人出现突发情况,医院的医生护士及时抢救病人,每个特殊病房里都安装了两个摄像头。

乔老的动作一僵,扣在指尖的东西缓缓又放了回去,脸色变了又变,一下子变成酱紫,终咬牙放手,指着一旁的萧然怒道:“你就任她这样在你爷爷的面前胡来?”

从乔老进门之后,一直没有做出任何表示的萧然此刻抬头,平淡地看他一眼,那眼底的峥嵘,却是令乔老指着他的动作顿时僵住。

下一刻,萧然一手拍开乔老的手,“我敬您是长辈,但凡事要有个度。这是我萧家的事,与姓乔的有什么关系?”他这分明是迁怒,心底的苦太多,眼底的恨太炙,却是无处可发泄,无人可倾诉。

但乔老的出现,绝对是印证了那句,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他和冷家有过节,当初利用了詹家之后,眼看失败就丢到了脑后,怎么,如今想故技重施,利用他来对付冷云溪?

萧然低头冷笑,他也把他想得太蠢了点。

“好,好,好。”乔老一连说了三个好,仿佛恨不得要给萧然鼓掌似的:“我总算见识到,什么叫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了。怎么,为了个女人,连养你长大的爷爷都准备丢到脑后了?萧家还号称是商界里的定海神针,我看,过不了多久,你……。”

“我什么?”不待乔老说完,萧然一声呵斥,将整个房间的气压压得更低。

“我看在您年纪和我爷爷差不多大,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但,你如果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不要怪我立马给你难看!”萧然目光在那几个黑衣保镖的身上轻轻一扫,顿时,乔老僵直立在那,身边已经被围成一圈。

他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无法置信”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