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年代初中国大地上,高速公路还属于梦想中玩意儿。除了沈大高速那可怜巴巴3来公里全国唯一外,大部分司机根本就没有“双向四车道”概念。路况复杂,路面失修,省道和国道之间衔接不畅才是长途运输面临真正现状。因此这个年代但凡有点条件人,出远门都宁愿乘坐火车,而非水泥、沥青路面上颠破屁股。

刚刚走过一段省道,疤子长长舒了口气,就算规避了大部分没有铺路乡间小道,这段车程也谈不上愉。每次经过坑凹或者路桥时,他都忍不住扭头看向背后,指望着捆货绳索能够结实一点,能把那些金贵电器栓牢。这还是晴天,万一不幸碰上个雨季,雨棚和防水布就成了大考验,不是一般提心吊胆。

不过好,这次司机着实不错。瞟了眼身边少年,疤子终于也有点服气了。从凌晨出发,一路开了近十个小时汽车,除了中间吃过一次饭,加了一回油外,根本就没有休息几分钟。如此高强度驾驶,这孩子硬是没有叫过半句苦累,连脸上表情都没改变多少。不知该说他实,还是庆幸他还没被社会大染缸弄得圆滑世故。要知道这年头司机也是个吃香铁饭碗,宠着供着还来不及,根本就没人敢给驾驶着几万块昂贵汽车师傅们找不痛。

看了看路边戳着路标,已经到郴州地界,也该是他们第一个交货点了。

“小陈,下个路口向右拐,该到了。”

并没有说要到哪里,陈远鸣也不意,跟随对方指示开进了一条相对平坦土路,大概2分钟后,一个小型村镇出现面前。

“村口西面第3家,停门外。”

一路上嬉闹神情也慢慢收敛了起来,疤子坐直了身体,留意着周遭情况。由于干得是走私贸易,货品交接方面就要加几分小心,这里可不是走私天堂珠海,越往内地走,打击倒买倒卖力度就越大,交货双方都要避开人烟稠密大中城市,还要确保收货地点不那么冷僻,两边都有可信人手,防着某些人吃相太差一口吞。他们小网络里,郴州就是开胃前菜了。

几分钟后,卡车停了一个小院外,疤子跳下车,用相当有节奏拍子敲打了几下门板。吱咛一声,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颗脑袋,是个圆头圆脑毛孩子,估计还不到12岁,左右扫了一眼才拉开大门,疤子朝陈远鸣招了个手,大卡车就徐徐开进了院内。

这个小院比他们装货院落还要小上一点,院边只搭了个简易车棚,连仓库都没有。停稳货车后,疤子并没有招呼陈远鸣卸货,而是把他从车上叫了下来,抱着肩膀一路拖到了院北侧屋里。

这是一间临时砖房,只有十平方大小。房间里摆设相当简单,一个小圆桌,一张木板床,还有几件洗漱用具。这时饭桌上摆着一碗满腾腾大米饭,还有两个热菜,一荤一素,估计是一直搁锅里温着,还冒着水蒸气。疤子把陈远鸣按了板凳上,笑着指了指桌边保温壶,“先吃饭!今天可只有白水,明天还要继续开车呢,就先不来酒了。”

“我不喝酒。”看了看桌上唯一那双碗筷,陈远鸣只淡淡回了一句,就坐下来干脆开吃。十来个小时连续驾驶,精神本来就极度紧张,再加上中午那顿狗都嫌寒碜冷饭,他现真是疲惫不堪,有口热饭再好不过了。

看着陈远鸣坦然态度,疤子露齿一笑,拍了拍少年肩膀。不好奇,不多嘴,不管闲事,没有比这省心伙计了。

“我先去外面办点事,等会你要是累了就先睡吧。”疤子又指了指一边简陋床板,“今晚我就不回来了,明早上7点上路。”

陈远鸣满嘴塞得都是食物,看起来饥不择食,只是抽空点了点头,表示听到。疤子微微一笑,又拍了拍对方肩膀,转身走出门去。

当疤子身影消失门外时,陈远鸣放缓了咀嚼速度,微微眯起双眼扫向整个房间。这时天色还早,估计只有5、6点样子,但是这间屋子相当昏暗,唯一一扇窗户开房梁下面,只有尺来宽,根本就透不出多少光。门则对着院墙,无法窥探院内任何东西。这一路上,陈远鸣也断断续续跟疤子聊了些天,这人虽然看起来嘴碎又喜欢吹牛,真正关紧却绝不乱说,他小心试探了几次也没找出什么头绪。

不过这两天观察下来,如今这个走私团伙可跟自己前世从福建佬那里听来不太一样。他模糊印象里,现并不是走私电视黄金时段,八十年代末电视机销售消费税改革,以及九十年代初即将到来取消价格双轨制,放开市场经济。让曾经电视倒卖业陷入了低谷,他记得前世看哪本书里还有相关介绍,说某个知名企业家当初想靠倒卖电视发家,结果赔掉裤子故事。想来就是这两年,电视相关产业就会发生重大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