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里拿的药粉被我一点点撒到尸体上,那些白色的粉沫慢慢吸干尸体上已经烂来的臭水。

唐涛一直站着,看我慢慢把他爸爸的衣服用剪刀剪开,再慢慢把药粉撒上去,自始至终他没动手,只是看着,有时候还轻松地跟我开个玩笑,似乎我们两人在这里做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而他只是来看看的。

上半身撒完以后,接着就是半身,我对站在旁边的唐涛说:“怎么着,你动动手吧,我腰弯的都快直不起来了。”

唐涛笑看着我说:“你都已经手熟了,还是你来吧,我笨手笨脚哩,怕弄不好,我爸打我。”

我瞪他一眼说:“你别在这儿吓人行不行,他这会儿还起来打你?”

唐涛就又笑了起来,边笑边把他站的位置让给我,自己又绕过去站到我原来站着的位置。

无奈,我只能把他半身的衣服也一点点褪来,两条腿已经瘦的只有骨头,惨不忍睹地斜伸在床上,脚裸处好像临死前受过伤,整个皮肤都撕开着,血迹干在上面,凝固的像一张恐怖照片。

我问唐涛:“这里是怎么了?”

他淡淡地说:“那天有只猫饿了过来撕了他一块肉。”

我真的觉得唐涛这件事情做的非常过份,于是瞪着他说:“你这个过分了啊。”

他耸耸肩说:“他也是这么说的,说完就死了。”

我心里一惊,看着唐涛。

他也看着我,眼睛里原有的笑意一点点冰冻起来,寒意从我背脊开始向全身蔓延。

我以为唐涛会向我动手,谁知道他看了我一会儿后竟然又笑了起来,边笑边问我:“刚才怕不怕?”

我没说话,转身继续手里的事情。

唐涛也不说话了,仍然跟先前一样认真地看着我把粉沫往他爸爸身上撒。

正面撒完,就要把人反转过去撒背面,我问他:“不帮忙吗?”

他小心地捏起放在桌子上剩的一双手套,看了我一眼后,才小心地给自己戴上,突然又转身问我:“石头什么时候在你身上会起作用?”

我转头问他:“什么?”

他没有看我,把手套一点点戴好,连一个手指头尖都不放过地又重复一遍:“石头,那个猫灵石,什么时候会起作用?”

我没说话,也认真地把手套又戴戴好说:“准备好了吗,我说一二三,咱们往外翻。”

唐涛“嗯”了一声。

他的手放在头和腰的位置,我的手放在臀部和双腿的位置,在我说“一二三”的同时,我们一起用力,把他父亲的尸体翻了过去。

背部已经生了许多小虫子,因为翻上来受了惊四处乱爬。

唐涛指着给我看说:“你看这些虫子多讨厌,快撒药毒死他们。”

我把药粉放到中间的位置跟他说:“你也可以撒,别一会儿爬的到处都是,抓紧时间。“

唐涛终于动手跟我一起抓着药粉开始撒了。

说他是在撒,其实还不如说是扔,因为那些药粉基本都是成把的砸到一个地方,没有散开,一堆一堆的。

我只能制止他说:“好了,还是我来吧,浪费完了估计你也撒不完。”

他笑着住了手,问我说:“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我没理他,不知道他此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唐涛似乎也不是征求我的意见,自顾自地说:“从前有一个男人跟别人炫耀自己的媳妇儿,我媳妇儿厉害啊,能挑能抬能担,出门认识路,回家还能带孩儿,伺候了公婆,还能照顾男人,地能干活,回家能做饭。”

唐涛说的眉飞色舞,像是那个媳妇儿已经在他的眼前,任他描述任他说一样。

我把手里的药粉继续匀细了往他爸爸身上撒,那些尸水已经慢慢快干完了,爬起来的虫子有的也已经死了。我不知道唐涛的笑话有多长,但是我一点也听不去,恶臭味似乎越来越浓,并没有因为撒上了药粉就减少一些,戴的口罩根本什么也挡不住。

我连嘴都不想张,脑子也有些混乱,想不通为什么唐涛会说的津津有味。

他说的最后自己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让一直弯着腰的我吓了一跳,抬头看他的时候,他才似乎不好意思地说:“真是笑死我了,想起这个笑话就想笑。”

外面一直等着抬棺材进来的人已经在催了:“里头好了木有,时间不早了啊,快点吧。”

我瞪唐涛一眼说:“能不能正经一点,你以前不是这样哩,咋现在一点正型也木有了。”

唐涛收起笑,看了我一眼,似乎还是忍不住,又笑了说:“人都是会变的嘛,你不是也跟以前不一样嘛,还有啊,你啥时候去南方了,记着喊我一起,我也想去那地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