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瑶是被冻醒的,四周昏暗的感觉又让她有种置身王府暗室的感觉,丝丝冷风从屋子的破口处渗进来,身子止不住打颤,直到看到角落里摞起的柴火才缓过来稍许,视线渐渐聚焦,先前的记忆也随之回笼,垂眸看到了手脚上被绑的一指粗麻绳。

“大哥,这回可是个好货色,一看就是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沥城那帮土财主就好这口,到时候还不随我们俩兄弟要价。”外头忽然传来一个破锣似的男子声音,随后是一阵猥琐笑意。

“那是,也不枉费我蹲了那么久,腿都快麻了,嘿嘿嘿,来走一个。”另一道较粗狂的声音,伴着碗碟碰到的清脆响动。

“都少喝点儿,明儿个还要赶路,毕竟还在京城地界里头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随即响起的泼辣女声如是道。

“王家嫂子今儿个不高兴么,喝点应该的。正巧我们那也攒了几个小孩,一块儿让王哥给带过去呗。”

随着那声音落下旁边兴起几道附和声,柴房里竖耳倾听的项瑶一下明白自己是遇上拍花子了,听着外头的动静,只怕还不止一户,倒像是这个村子都是以这个为营生的。

项瑶听着那为首的声音略有一丝耳熟,仔细回想和撞上自己的那人重合在了一起,暗恼那时就被人盯上。他们口里的沥城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天高皇帝远的地界儿,且都民风蛮狠,只怕落了他们手里再回不来了,心里不由地一紧,抑着慌乱寻起自救的法子来。

挣了半晌,把手腕都磨红了也没能解开束缚,项瑶心底凉意愈发加深,却忽然听到墙角突兀响起细小的悉索动静,戒备看去,一抹绒白映入眼帘。

一只全身雪白的雪貂,正皱着小巧的鼻子,一双如黑曜石的圆溜眼睛与项瑶对了个正着,欢快地扑向她。

项瑶感受着小东西柔滑的皮毛,对它不怕人的行径有丝意外,只是看着看着就不免担忧了起来,若是叫外头的人看见定不会放过。“你是迷路了么,这儿不是好玩的地方,快回你自己家去。”

小雪貂一下一下甩着大尾巴,脑袋蹭了蹭项瑶的手心,发出一种婴儿般的“呀呀”的声音,软软的柔柔的,像在撒娇,毫不在意项瑶说的。

项瑶正要赶它离开,就听见门被嘭得一声撞开,门板甩在墙上晃了两下掉下不少木屑。

一名醉醺醺的大汉摇摇晃晃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火折子踉踉跄跄到了烛台前,点了几回才点上,柴房里顿时亮堂了不少。那名汉子打了个长长的酒嗝,随后转向了项瑶所在的方向,嘿嘿嘿地笑。烛火映衬下,女子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眼里还泛着些许莹润水光,真真是个尤物,只看一眼就觉得心痒痒的。

酒壮色胆的王家老二眯着眼笑得愈发猥琐,晃着步子慢慢靠近,“小娘子别怕,哥哥这就来好好疼你。”

项瑶叫那浓郁酒气熏得作呕,就见那人嘟着油腻的厚嘴唇往自己凑过来,隐约可见里头黄牙上粘着的菜叶子,看得人生生作呕,她拼命挣动,却被攥住了手腕,正绝望之际,只见一抹白影如闪电般从眼前窜过,伴着啊的一声凄厉惨叫,手腕桎梏的力道一松,项瑶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啊啊啊疼啊——”那人捂着鼻子处嗷嗷哀嚎。

项瑶半坐起时只看到雪貂轻盈落地的画面,再看那醉汉脸上自额头到下巴交错而下的抓痕,道道都见了血,看着都疼。始作俑者抬起爪子放到嘴边时蓦地顿住,默默回了项瑶身边捧着爪子似乎忧伤了。

注意力全部被雪貂吸引的项瑶一时忘了恐惧,瞧着这洁癖的小东西有些想笑,下一瞬就被一股强劲力道拎了起来,那大汉嘶嘶吸着气,不知是被酒意还是恼意熏红了眼,露了凶狠之色。

“哪儿来的野耗子敢坏爷的好事!”说着就拔了腰间系着的匕首冲雪貂去了。

后者灵活的上蹿下跳,还时不时回头给上一爪子,让那醉汉更是气急败坏。项瑶看出小家伙是在保护她来着,却更担心醉汉手里的匕首无眼伤着它,不敢错眼地盯着。

“赫赫——”

“看你还往哪里跑!”

眼见雪貂要被抓着之际,一抹银光陡然闪现,伴着蹭的一声,直直穿过醉汉持着匕首的手,惯性使然,连手带人钉在了墙上。

一道颀长身影宛若从天而降,出现在门口,墨色衣衫上隐隐染了暗红的血,那俊美的面上也溅了星星点点,蒙着一层清冷,如同炼狱深处来的索命修罗。

雪貂见着主人,咯咯叫了声三两下蹿上了他的肩头,颇是趾高气昂地冲墙边疼晕过去的醉汉呲了呲牙。

项瑶从震惊中回神,愣愣看着宛若天神般的男子更是惊诧,这人不是……暗夜下的俊颜如若刀削玉琢,一双眸子灼灼泛光,眼前女子发髻松动,些微黑发贴在脸颊,更添秀美。

在他的注视下项瑶莫名觉得一丝心慌,随即瞥见那人身后,忙是道了一声,“公子小心!”

他的动作与项瑶的声音同步,在其身后偷袭的男子被一脚踹到了老远,支撑着要爬起来,刚起了个脑袋就倏地倒了回去,再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