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停下,徐明远提了竹箱,轻身跳下马车,便是见到周斌杰满脸笑容的小跑着过来,那肥硕的身姿波涛汹涌,彷如一座肉山滚来。

之前所想的话,徐明远自然不会真的去问站在书院门前的诸生,毕竟徐明远不是什么冲动之人,而且若是真问了,恐怕还会落个狂妄之名。

徐明远向后退了半步,让那只是小跑几步便开始大口喘气周斌杰刚好在面前停下,笑着调侃道:“小胖,你也该减掉几斤肥肉了,不然以后走路都得人家搀着,那可不太妙啊。”

本来还担心徐明远会因那些人的嘲讽而心情不佳的周斌杰,听了徐明远的话,也是放心了不少。不过转念一想,连白墨楼这样的毒舌,对徐明远都造成不了半点伤害,这些个没什么见识的家伙又怎么可能让徐明远受半点影响呢。

所以周斌杰用力喘了两口气,也是看着徐明远笑着说道:“远哥,这两斤肉说着容易,但真要减掉,可真不是什么易事呢。你说这肉得吃吧,这酒得喝吧,一顿饭没个五碗饭下肚,这肚子根本连底都没垫着呢。要是这世上有不用动都能减掉肥肉的方法,我觉着我这身肉应该还是有希望能够减掉的。”

徐明远看着面前一脸憨笑的周斌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家伙的惫懒性子正如白墨楼所说,基本上是没救了。不过周斌杰在书院也算得上有名气的家伙了,除了对徐明远和气,对曾清怡恐惧,在寻常书院学生面前可是真的笑面虎。

而现在徐明远乘着这样一辆破旧的驴车而来,平日里对徐明远还有点头之交的学生此时也不会上前来攀谈,周斌杰却是毫不避讳的上前来,而且眼中没有丝毫做作。徐明远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没有看到白墨楼的身影,应该是还没有到。

就在这时,一架华丽的双架马车停在了徐明远的驴车旁,两匹枣红色的高头骏马,华丽的车厢彰显着贵气,和徐明远破旧的驴车并列之下,更是云泥之别。

徐明远扭头看去,那驾车却是那日在醉霄楼交过手的沈飞,看来车厢之中应该就是那成都府副都护之子李立新了。

果然,马车一停稳,沈飞略显恭谨的掀开车帘,弯腰而出的正是那李立新。一身锦衣,腰悬玉带,发间金簪夺目的李立新穿戴可谓华美,怎奈个子着实矮了些,那容貌也有些难以恭维,在衣着一衬之下,反而像是个乡下小子穿上了少爷的衣裳,不伦不类。

李立新也是看到了站在破旧驴车旁的徐明远,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不过转念一想,这是书院门口,还有这么多学生看着,又是连忙站直身体,扫了一眼那驴车,居高临下的看着徐明远冷笑道:“就这破驴车还乘来参加院试,你不觉得丢了书院的脸面吗?”已经下了马车的沈飞一脸提防地看着徐明远,右手已是握上了长刀刀柄。

李立新的到来,自然也是吸引了书院诸生注意。李立新家世煊赫,在书院中有不少想要巴结他的人,现在听他这么一讲,以谢宏和钱庆福为首之人,也是纷纷应和着。

周斌杰面色微变,便是想要出言驳斥,徐明远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立新,觉着要是还有机会的话,下次拳头应该要砸在那张难看的脸上,这样记性或许会深刻一些。

就在这时,又一架装饰典雅的马车停在了破旧驴车的另一边,两架华丽马车夹着一架破旧的驴车。一人手执玉扇,掀帘而出,看着那李立新冷笑道:“出门都不先照照镜子吗?是怕看了不敢出门吗?身上挂满玉石、金器,我以为是北城门卖玉器的呢。到底是谁丢了书院面子?”

那人顿了顿,转而看向站在书院门前的诸生,啪的一声打开玉扇,又是冷笑了一声道:“是你们。是你们这些见识浅薄,又不知谦逊为何物的人。”那一声啪声,就像是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诸生的脸上。

来人是谁?自然是乘车刚到的白墨楼。一袭淡蓝色长衫的白墨楼,长发用一根精致的乌木簪束起,清冷俊美的容貌,颀长的身材。和那长相粗鄙,身材矮小,挂着格式玉器,满身铜臭的李立新一比,高下立分。

白墨楼只是三言两语,便是嘲笑了李立新的打扮,又是讽刺了书院门前之前出言的诸生的浅薄,让刚刚准备出声的徐明远不禁莞尔一笑,扭头冲着白墨楼点了点头。

何为朋友?仗义执言,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而周斌杰更是直接笑出声来,目光阴狠的扫过之前出声的书院诸生,一些没有什么家世,想趁此巴结李立新的书生慌忙躲避。

李立新听此,面色顿时涨红。让他说些粗鄙之言还行,只是如泼皮那般的威胁之言,又岂能吓到白墨楼。真要让他和白墨楼这个当年连续三年夺得辩论第一的人相辩,又岂是白墨楼的对手。

而之前出声应和的书院诸生,此时也是无人敢出声。要知道白家在剑南道可不是好惹的,而且白墨楼本身才学极高,若是科举高中,根本不是诸生能够企及的。

李立新家世虽也煊赫,但是他本人不过会点三脚猫功夫罢了,以后也成不了什么大器。跟着他欺压一下徐明远这个没有家世地位的徐明远还行,但真要去招惹白墨楼和周斌杰这对冷面书生、笑面虎,可不是人人都有这勇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