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处实验室。

一个男人走进大门,先是在大厅扫视一圈,随后视线落在正往这边走来的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身上,淡声问道:“教授去哪儿了?”

年轻人见到来人,颇为恭敬地回答道:“教授还在实验室。”

“什么时候出来?”

“等做完实验,应该是晚上八点的样子。”

“好,你下去吧。”

“是。”

年轻人应下后,便匆匆走了出去。

在他走后,门又自动合上。

男人则直接朝着某个方向走去,来到一间像是办公室一样的地方,里面的摆设非常的整洁,每一处都能看出主人的一丝不苟,他就静静地待在里面,然后等着口中的“教授”出来。

晚上八点的样子。

办公室的大门被再次推开。

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黑色丝袜的高挑女人走进来,当看到办公室里面的人后,先是愣了下,随后轻笑一声,很自然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出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有事。”

对方言简意赅。

“我当然知道你有事。”

女人转动着椅子,翘着腿,托着腮,一脸玩味地看向男人,勾唇道:“我是在问你什么事。”

男人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小瑾跟那个女人碰面了。”

“……”

此话一出。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一时间。

安静得连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似的。

也不知道这样沉寂的气氛持续了多久,沉默的女人才再次发出一阵轻笑声,像是预料之中一样,悠悠道:“其实听说她跟着厉家的人去始皇岛的时候,我就有这个预感了。”

“怎么办?”

男人询问道:“要不要想办法将小瑾带走?”

“不必。”

女人摇头。

她身子靠在椅子的靠背上,轻呼一口气,道:“一直带着她躲躲藏藏的,不禁我们的行踪容易暴露,也容易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厉家如今日益扩大,势力非同小可。

经过了上次的经验教训。

他们绝对不可能容许他们再在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

六年前的飞机事故是意外。

因为谁都没预料到。

措手不及,才能让他们得逞。

如今女人也没把握能带着夏岚歌全身而退。

“那你一直以来的目的不就功亏一篑了?”

男人问道。

之所以带走小瑾,不就是要报复皇权家的那对夫妇吗?让他们永远见不到自己的亲生女儿。

如今人又见面了,之前耗费那么大心力将人带走就显得像无用功。

说起来。

命运这玩意儿真是够玄妙的。

谁也没想到夏岚歌在失忆改头换面后,还能再次遇到厉封爵。

也没人想到这两人竟然会再次爱上彼此。

更没想到的是。

女人的催眠术竟然失败了,让她恢复了以前的记忆。

就因为各种阴差阳错,以至于如今夏岚歌终究还是跟皇权家的人见面了。

“怎么就功亏一篑了?”

女人笑了。

她挑眉看向男人,问道:“现在小瑾跟那女人相认了吗?”

“……”

男人一怔,随后摇头道:“这倒没有。”

想要相认谈何容易?

毕竟当初皇权瑾出车祸才五岁,车祸的时候就造成了严重的脑损伤,导致记忆缺失,后来因为夏榛铭不会带孩子的缘故,让皇权凛发高烧烧到40°去,孩子差点就被烧坏了脑子。

虽然最后万幸保住了性命,但是因为高烧,又失忆过一次。

连番的打击压在一个几岁的孩子身上。

五岁以前的记忆对人来说本就是很模糊的,又因为各种打击,是怎么也不可能找回原来的记忆了。

就皇权瑾而言。

想要靠她自发地寻找自己的亲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而皇权家虽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皇权瑾的下落,但几乎所有人都已经默认皇权瑾已经死了,之所以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只是因为没有找到尸体,所以在寻求心里安慰罢了。

就算他们觉得现在的夏岚歌有些相似之处,也不可能就认定对方是他们的女儿。

因为夏岚歌的身份不管怎么查,也不可能查出端倪来。

她就是夏榛铭的女儿。

母亲因为难产而死,拖家带口去了京城发展。

至于夏榛铭的信息,也早就做过手脚,再加上过去了将近20年时间,档案缺失严重,想要从身份方面调查,更是大海捞针一般无望。

“你不觉得现在的情况更加有趣吗?”

女人笑着问道。

“……”

男人沉默。

每次女人这么笑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好事,因为她肯定又在算计着什么。

只见女人眼底闪过一抹幽冷之色,她虽然笑着,但是笑意却未达眼底,道:“20年了,我以为时间能过抹消一切,但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那个男人的恨却越来越深。”

这次十佬会上。

听说皇权帝状态很不好,意外频出。

而对皇权帝产生直接影响的人就是赫筝嬅。

那么一个任性妄为我行我素的女人,被宠了20几年,却还是蠢钝可笑,尽做些荒唐事出来,从不考虑皇权帝会遭受什么样的影响。

为什么。

皇权帝却还是对她死心塌地?

要是依照她之前认识的皇权帝,应该是最讨厌赫筝嬅那种女人才对。

可偏偏他却包容了她的一切,就跟魔怔了一样,不管赫筝嬅做出什么事来,他都照单全收,一点怨言都没有。

那样的女人。

到底那里好了?

他竟然为了那种女人抛弃她,真是可笑!

恨!

过去20年,恨意依旧那么浓烈。

不甘心。

又愤怒。

这样的情绪不断地驱使着她,让她内心无法得到解脱,也不愿意解脱。

本来。

如果小瑾不跟那个女人见面的话,她是希望她能安稳富贵的度过一生的,毕竟她曾经还是很喜欢这个爱笑的孩子,也跟她没什么仇怨。

但命运总是在捉弄人。

偏偏让她们相遇了。

“母女相见却不相识,真有意思。”

女人低低地笑出声来,眼神渐渐变暗,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轻飘飘地说道:“不过,我觉得让母女两反目成仇,或许会更有意思些。”

“……”

男人一听,眼神变了变,道:“你打算怎么做?”

“哼哼……”

女人低笑两声,悠悠道:“计划慢慢来嘛,反正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既然小瑾跟他们相遇了,我怎么也得给那个女人准备一份大礼不是?”

“……”

男人见女人过去这么长时间,恨意还是如此强烈,不禁轻叹了一声。

他有些无可奈何地提醒了一句,道:“虽然你现在已经改头换面彻底变了容貌,不过皇权帝的人并没有彻底放弃对你的追查,你别做得太显眼了。”

“这种事我会大意吗?”

女人嘴角一勾,自信道:“20年他找不到我,今后,我也不会让那个男人找到。”

首先就是因为男人的反追踪能力非常的出类拔萃,再者因为整容的缘故,女人跟过去的相貌已经大不相同,根本没人能找到他们头上来。

“你一向小心谨慎。”

男人淡淡说了句,随后起身道:“我要说的都说了,你继续忙吧。”

说完。

他似乎就打算离开。

但是就在他从女人身边走过的时候,女人却忽然出手,将他给拽了回来。

“……”

男人回头朝她看了眼。

只见女人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道:“我都在实验室待一天了,陪我出去吃顿饭吧。”

“……”

男人沉默。

他总是很难拒绝女人的要求。

这次也不例外。

虽然稍微挣扎了下,但最后还是妥协地呼了口气,道:“行吧,只要你不怕明天实验室就传出什么奇怪的绯闻。”

“呵呵,他们不管乱说的。”

说着。

女人便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看似亲昵地挽住男人的手臂,道:“咱们走吧。”

……

十佬会结束。

厉封爵跟夏岚歌也准备离开始皇岛。

“工作辛苦啦。”

夏岚歌冲厉封爵笑了笑。

厉封爵看着她脸上温暖明朗的笑容,感觉一身的疲倦都消散了似的,他俊美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悠悠道:“不努力工作,怎么赚钱养老婆?”

“嘿嘿。”

夏岚歌笑嘻嘻道:“这话我爱听,给你个么么哒。”

说着。

就垫着脚,在厉封爵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啧啧……”

一旁的阮小宝简直没眼看,孩子跟柠檬精似的,说:“爹地妈咪,大庭广众的能不能注意下影响,不要随意撒狗粮行不?”

“你嫉妒?”

厉封爵挑眉看向孩子。

阮小宝立刻吐了下舌头,道:“我脑子又没坏。”

“现在别说大话,等你大了也一样。”

“呵呵。”

阮小宝扬起骄傲的小下巴,道:“这事永远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走着瞧。”

“你就瞧好了!”

几人一边斗嘴一边坐上车。

准备先去吃个晚餐,晚上再在海边看夜景。

明天一早就启程准备,再去别的地方好好玩两天。

跟他们这边欢乐的气氛相比,皇权家的气氛就显得要凝重许多。

因为这次十佬会的效果远远没达到预期。

好几个前景不错的项目都被厉家或是别的家族瓜分,这让皇权家的面子很过不去。

他们自然会调查皇权家失利的原因。

最后就调查到了赫筝嬅身上。

发现每次皇权帝状态不佳,出现失误的那天都会跟赫筝嬅有关系,甚至还传出了两人闹离婚的消息。

这让一些看不惯赫筝嬅的人更加抱怨。

“她根本就跟皇权家格格不入,当初就不该跟赫家联姻的!”

“还不是老一辈贪图赫家的血脉,想要延年益寿才捣腾出这一出婚姻来,结果呢,娶了一个赫家的人,这都20几年了,一个血脉都没留下,要赫家的人有什么用?”

“还不是家主固执,赫筝嬅不生,他竟然也惯着!”

“平日里也就算了,现在十佬会这么重要的场合也来任性,是不是太过分了?”

“谁能想到,皇权家一世英名,竟然被这个女人给毁了。”

“早知道如此,当初还不如拥护那个女人上位。”

谁料。

此话一出。

立刻就有人打住,道:“嘘!不是说好了不提那个女人吗?被家主知道还得了?”

“哼。”

那人被提醒后心中也有些犯憷,但依旧不服气,道:“说到底还不是家主自己搞出来的破事,牵扯上关系的女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不管怎样,这次十佬会失利,家主总该给个交代才行。”

“没错,赫筝嬅不是要离婚吗?那就成全了她好了,反正家主还正值壮年,再娶妻生子也来得及。”

“这些年跟赫家合作,医疗也得到很大发展,就算没有赫家血脉的调整,依靠药物也能延年益寿,让一个德不配位的人占着当家主母的位置,只会惹人笑话。”

“那这些话你去跟家主说。”

有人开始甩锅。

“啧……”

那人一听,不满地扫了对方一眼,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关键时刻掉链子?家主有多强势你们又不是没体验过,我们要是不团结一点,他会听我们的?”

皇权帝统治皇权家这些年,就不是靠的以理服人。

就跟厉封爵一样。

他根本就不在乎家族这些人的意见,很早以前就完全了个人对家族的控股,在股东大会以及董事会上又拥有一票否决跟一票通过的权力。

可以说。

皇权帝在皇权家就是只手遮天的存在。

想让他听其他人的诉求,说不定在开口之前就已经被皇权帝给收拾了。

如今十佬会出现差池,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这才给了众人一个团结的理由,只要全部都出面反抗,皇权帝多少也会为了家族稳定做出些妥协。

偏偏他们都还没跟皇权帝提出诉求,窝里就开始有人打退堂鼓了。

“说得好像团结就会听一样,万一他不撞南墙不回头,甚至反过来打压咱们,我们不是全完蛋了?”

“你以为现在就好了?”

对方立刻反驳。

“……”

“这些年因为皇权帝掌权,我们都是过得什么窝囊日子?之前他一直干实事还好,可现在完全被一个女人蒙住了眼,指不定之后皇权家会被怎么折腾。”

“……”

“咱们这是未雨绸缪,不能让皇权家毁于一旦!”

“……”

“覆巢之下无完卵,你好好想想吧!”

“……”

这一番话。

让不少人都沉默了下来。

因为皇权家在各大家族中强势惯了,十佬会上皇权帝又是首席,基本上每次会议都是皇权家拿大头,从来不吃半点亏。

可这次却跟个厉家打得有来有回,别的家族也趁机分一杯羹,搞得皇权家很被动。

不吃亏的皇权家突然吃亏了。

这些人心里自然是过不去的。

必须找人讨个说法。

渐渐的。

反对的声音在减小,大家又变得同仇敌忾起来。

皇权家直系的人聚集起来商议的事很快就传进了皇权凛的耳中。

不过。

皇权凛并没有多焦急,显得很是淡定从容,悠悠道:“我那些叔叔伯伯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不过是在十佬会上少拿了几个项目,又开始叽叽歪歪说个不停。”

“……”

站在皇权凛身侧的下属有些担忧道:“但这次不满的声音尤其多,而且大部分还是针对夫人的。”

“怕什么?”

皇权凛很淡定,道:“你觉得我父亲会搭理他们吗?”

“……”

“父亲爱母亲20几年了,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反抗的声音就放开母亲?那些人再闹腾,对父亲来说,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还是提防些好。”

下属谨慎道。

因为赫筝嬅提出离婚的事,皇权帝这些天心情一直不太好,也无法关注别的事,这样很容易被人钻空子。

皇权凛意外地看了下属一眼,挑眉道:“真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父亲的。”

“我是关心小姐您。”

“哦?”

“家主是你最大的依仗,这次直系的人群起而攻之,或许伤不到家主的根基,但家主的心思都在夫人身上,那些人一直缠着也会厌烦。”

“……”

“若是小姐能够出面替家主解决这些琐事的话……”

“……”

听到这儿,皇权凛眼前一亮。

她似乎明白了下属话中的意思,颇为赞赏的看向那人,道:“真看不出来呢,你想得太挺深远的。”

下属的意思她懂了。

这次的事件对皇权帝来说的确是微不足道,但是苍蝇一直在耳边嗡嗡直叫也会惹人厌烦的,如果有人现在能替他将这些繁琐的事解决了,势必能在皇权帝心中博得好感。

因为有皇权帝的存在,家族中的直系对皇权凛还算客气。

但这都是因为有皇权帝才如此。

若没了皇权帝这个保护罩,谁会搭理她?

因此。

皇权凛必须维护好皇权帝的地位,同时又要在他面前博得好感,只有这样,她的地位才能够稳固。

这些天做了些事,让皇权凛在皇权帝心中的印象差了许多。

皇权凛继续做些事博得好感。

直系的人出现就是天赐良机,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

只要安抚了直系的人。

皇权帝自然会对她赏识有加更加青睐。

想通以后。

皇权凛就更有干劲儿了。

白天的时候,赫筝嬅说过她要回赫家一趟,她回去,皇权帝估计也会跟着过去,这段时间她若是能将皇权家的直系安抚下去,等人回来后,奖赏自然少不了。

“去,替我联系下皇权玥。”

皇权凛说道。

“联系玥小姐?”

下属不解地看向皇权凛,不解其意。

而皇权凛却嘴角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