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雪抬眼看了看厉封爵,然后又愣愣地低头,看了眼脚旁边的文件。

这是用文件袋密封起来的,看起来还有些厚度。

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

但杨雪有预感。

男人之所以会这么笃定,就是因为这里面的文件!

咚咚!

心脏突然莫名地剧烈跳动了两下。

没由来的一阵慌乱。

下意识地。

她不想打开这个文件,总觉得这里面的东西一定是她非常不愿意看的。

“不看吗?”

厉封爵浅淡没有温度的声音再次响起。

“……”

杨雪不禁眨了两下眼,眼底看着有些无辜,她看向厉封爵,迟疑了下,试探地询问道:“这……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

“看了不就知道了?”

厉封爵道。

“……”

杨雪一听,心中更加没底。

她手猛地一缩,背在身后,一副拒绝地姿态,目光闪躲不敢再看向男人,道:“我不看!凭什么你让我看,我就一定要看啊?”

虽然知道这样做无济于事。

可杨雪就是想自欺欺人,觉得只要自己不看,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但厉封爵已经不想再跟杨雪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了。

他看着地上的文件。

也没有再捡起来的念头。

“你不看?”

“不看!”

杨雪瞪了他一眼,说。

“不看也行。”

厉封爵淡声道。

“咦?”

杨雪狐疑,有些不解地看向男人。

这个男人是这么轻易就松口的类型吗?

她还以为这人一定会将文件捡起来,硬逼着她看呢。

哪知。

下一秒。

男人口中就吐出一个让杨雪犹如陷入梦魇中的名字。

“杨雪。”

!!!!!!!!!

此话一出。

杨雪的双眼猛地瞪圆,她头“嗖”地一下扭向厉封爵,一副震惊到极点的模样,耳边嗡嗡嗡直响,仿佛闪电直接劈在了身上似的。

杨雪?!

杨雪?!!!!

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说出这个名字?!

这是她的本名。

也是代表着过去一切晦暗的人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跟这个名字有什么牵连,可谁想到,竟然被厉封爵念了出来。

“你……”

杨雪张了张口,想要出声。

但是声音就像是卡在喉咙了似的,怎么都喊不出来。

杨雪!

为什么要念出这个名字!

他是从哪儿知道的?

巧合?

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吧!

“这么意外?”

厉封爵淡淡地看着杨雪震惊至极的样子,用毫无波澜的语调说:“这是你原本的名字吧?不应该意外才对。”

“……”

“还是说,当了太久的岚歌,连自己本来是谁都忘了?”

“……”

男人的声音很淡。

他的嗓音带着丝丝的沙哑,宛若大提琴一般优美,还富有磁性。

以前杨雪还很希望男人的声音。

因为会给人一种**的感觉。

令人怦然心动。

可如今。

男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剑一般狠狠地扎在她的身上,她多希望男人能够立刻闭上嘴。

不!

最好是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是不存在的!

可惜。

天不从人愿。

厉封爵也不想顺了她的意。

只听他继续道:“你是狄钰找来的冒牌货,整容后伪装成岚歌的模样送过来的,看样子似乎也被催眠失忆过,所以才能蒙混过关,对吧?”

“……”

从厉封爵叫出这个名字开始。

一股寒气就从杨雪的脚底窜出,然后慢慢扩散到全身。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厉封爵,张了张嘴,道:“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不应该的。

狄钰都已经倒台了。

谁会将这些秘密告诉这个男人?

到底是谁害她?

“呵。”

厉封爵浅笑了声,他看着逐渐被慌乱占据满脸的杨雪,说:“真要查你,有何难度?我只怪自己太蠢,没有更早一步识破你的真面目。”

“……”

杨雪心狠狠揪了一下。

她双手紧紧扣住沙发的套,死盯着厉封爵,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

慌了。

这下她真的慌了。

竟然真的被识破了,而且厉封爵能查到她是杨雪,肯定是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她想要狡辩都办不到。

该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应对这个情况?

若是换做从前。

杨雪估计直接脑子一懵,跪在地上求厉封爵原谅了。

但如今她毕竟也是被狄钰教过,也经历了大风大浪的,强装镇定的本事还是有。

她知道。

现在想要祈求男人原谅是不可能的。

这个男人一旦知道自己是假的,冒牌货,绝对不能绕过她……

等等。

想到这儿。

杨雪脑海中电光石火一瞬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对啊。

看厉封爵的反应,应该是早就知道她是冒牌货的事,按照他杀伐果断的性格,在知道的时候,应该就直接跟她摊牌了才对,干嘛要拖这么久?

之所以拖到现在,理由只有一个。

她对厉封爵还有利用价值!

那再努力想想。

她对厉封爵而言还有什么作用,只要能抓住致胜点,她就能有一线生机。

杨雪不是个爱动脑子的人。

但是在强烈的求生欲面前,她也是用尽了平生最大的气力思考问题。

厉封爵现在被厉家的人指认被催眠,所以被收回了股份。

他之所以能够继续胜任厉氏财团的总裁。

靠的是夏岚歌手里40%的股份。

因为都知道夏岚歌跟厉封爵是恩爱的一对,所以厉家的人理所应当的也觉得她跟厉封爵是一党。

可真正的夏岚歌已经死了。

如果这件事让厉家的人知道,被公之于众,那么她手里40%的股份将会回到原主,也就是厉封爵的手中。

但厉封爵被催眠的事还没了结。

一旦这40%的股份回到他手里,肯定也逃不过被厉家收回的命运。

换句话说。

夏岚歌必须存在,而且站在他这边。

而真正的夏岚歌一死,只有她这个冒牌货顶上。

不然厉封爵就没有筹码了。

想到这儿。

杨雪眼底精光一闪。

紧接着。

她便压制不住地发出笑声来,“呵呵呵呵呵呵呵……”

“……”

厉封爵见杨雪发笑,眸色微敛。

只见杨雪抬起头来,脸上重新攀上了得意的笑容,说:“封爵,你何必这般虚张声势,你明明一早就知道我是冒牌货,却还留着我,不就是因为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吗?”

“……”

厉封爵眉梢一挑。

他扫了杨雪一眼,道:“没想到你脑子也开始转弯了?”

明明之前就是个任人摆布的工具而已。

“没办法,不转弯就只能被你给玩死了。”

杨雪慢慢站起身来,然后朝着厉封爵走去,嘴角一勾,说:“其实你也不愿意公开我的身份吧?”

“……”

“因为我一旦被揭发是冒牌货,那40%的股份就会回到厉家。”

“……”

“到时候,你就彻底没有还手的余地了。”

“……”

事实确实如此。

厉封爵没打算公开杨雪的真实身份。

至少。

不是现在。

“你不说话的话,就是承认了?”

杨雪感觉自己又握住了主动权,她眼中精光闪烁,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说:“封爵啊,你就承认吧,你需要我,没有我的话,厉家的人一定会立刻吞掉这40%的股份,你不敢暴露我的身份的。”

话音刚落下。

厉封爵便抬手,捏住杨雪的下巴。

!!

杨雪一惊。

她被迫抬头看着男人,心中忍不住还是慌了一下,道:“你,你干什么?”

“不敢?”

厉封爵嗤笑一声,道:“没什么是我不敢做的。”

“……”

杨雪闻言,小脸一白。

她不禁咬了咬唇,警告说:“难道你敢揭发我?你不想要当厉氏的总裁了?”

“杨雪,你搞清楚一件事。”

厉封爵慢腾腾道。

“……”

“现在我手中持有的股份不是归还厉氏,是由厉氏暂管,换句话说,我还有办法拿回一切,而你却只有这一条命,你想赌吗?”

“……”

一滴冷汗从杨雪的额角滑落。

厉封爵的话,又让杨雪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

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之前去厉家祠堂的时候。

好像厉封爵并不是将股份还给厉家,而是由厉家暂管的。

“可……”

杨雪结巴道:“那是要你证明你没被催眠,才会将股份还给你!但你是被催眠了的,只要我指证你……”

“这个世界可不是非黑即白。”

厉封爵冷厉打断杨雪的话。

“……”

杨雪被男人冰冷的语气吓得心尖一颤。

接着。

她的视线就陷入了男人深不可测的双眸中,只听男人继续说:“只要我想,黑得能变成白的,白的也能变成黑的。”

“……”

“既然在狄钰身边呆了那么久,那你应该听她警告过你多次,不要挑衅我。”

“……”

“你承担不了这个后果。”

说完。

男人就像是嫌手脏似的,甩开了杨雪。

杨雪身形一晃。

心脏剧烈跳动。

她又惊又恐地看向男人,确实被男人的话给震慑住了。

男人有后路。

她没有。

若是她继续挑衅这个男人,指不定对方真的会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

怎么办?

本以为自己是胜券在握。

结果五分钟都还没有撑住,又被打回原形了。

难道她真的在劫难逃?

就在杨雪心慌意乱的时候,男人又出声了,只听他淡声道:“如果不想死,这阵子就给我安分点,否则,我让你比死还难受。”

说完。

男人便转身离去。

没有再多看杨雪半眼。

杨雪则愣在原地,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恍惚间。

她似乎感觉到佣人过来,低声道:“太太,先生走了,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

杨雪简直懒得搭理。

“……”

佣人也习惯了杨雪的脾气,她叹了一声,然后注意到落在地上的文件袋。

“咦?”

佣人发出一道声音,随后便准备过去将文件袋捡起来。

哪知。

她才蹲着身子,还没碰到文件袋。

杨雪眼角的余光却瞟到了,她反应过激地大叫了一声,“不准碰!!!”

吓!!!

佣人被杨雪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赶紧起身,朝杨雪看了眼,有些慌措道:“太太……”

只见杨雪赶紧过去将文件袋捡起来,死死抱在怀里,然后红着眼狠狠瞪了佣人一眼,咬牙道:“你刚才都听见什么了?”

“……”

佣人一懵,“什么听见什么?”

“还装蒜!”

杨雪逼近佣人几分,冷笑道:“刚才我跟厉封爵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多少?!”

“对话?”

佣人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摇头,挥手说:“不,夫人,我什么都没听到啊!刚才先生不是让我们都出去吗?房间又是隔音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

杨雪见佣人的反应不像作假。

也对。

这儿的隔音效果很好,而刚才她的声音又压得比较低,站在外面的话,肯定是听不见的。

这么一想,杨雪便淡定了。

但她还是警惕地瞪了佣人一眼,恶声恶气道:“主人的事,你最好别想着偷听墙角,晚饭我不吃了,你别跟过来!”

说完。

杨雪就抱着文件袋朝着楼上跑去。

……

另一方。

厉封爵走出别墅,坐上车。

吴凡透过后视镜,有些意外地看了厉封爵一眼,道:“厉总,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他还以为。

厉封爵会为了稳住杨雪,在这儿住一晚。

“我跟那个女人摊牌了。”

厉封爵淡声说。

“摊牌……”

吴凡愣了愣,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后,猛地回头看向厉封爵,道:“厉总,你不是打算先稳住这个女人吗?怎么这个时候摊牌?”

如今杨雪站着真正的太太的身份,如果她不答应,股份就会一直攥在她的手里。

而公开她的身份的话。

厉家那边恐怕不好收场。

不管怎么样。

现在摊牌都不是好时机吧?

“今天厉镇国找过这个女人。”

厉封爵语调平静道。

“老爷?!”

吴凡又是一惊。

他诧异无比道:“老爷找这个女人干什么?是打算拉拢吗?”

肯定是的。

毕竟是40%的股份。

一旦握在手中,就能彻底扭转局势。

难怪厉总会想着摊牌了,不然那个女人跟厉镇国合作,就全完了。

不过。

现在也难办了。

杨雪知道自己是冒牌货,万一破釜沉舟,把一切都捅出去,到时候厉总也会难办。

吴凡担忧地看了厉封爵一眼,出声问道:“厉总,你现在跟杨雪撕破脸,你说杨雪会不会破罐破摔,将自己冒牌货的身份公布出去?”

万一她想着报复厉封爵,不管不顾了就糟了。

“她不会。”

厉封爵笃定地回答。

“不会?”

吴凡不解,又出声询问道:“厉总这么肯定吗?”

“……”

只见厉封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扭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夜景,眼神忽明忽暗,冷沉道:“因为那个女人舍不得暴露。”

一旦沾过权力。

就很难再放开手。

尤其是杨雪这样之前从未站在顶峰过的小人物,就更舍不得现在拥有的一切。

撕破脸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而保持现状。

至少她明面上还是厉氏财团的大股东,人人艳羡的厉氏少夫人。

所以。

她肯定舍不得撕破脸。

“……”

吴凡经厉封爵这么一点拨,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淡定下来后,又出声问道:“那厉总现在是回酒店吗?还是去……”

“……”

厉封爵闻言,眸色一敛。

脑海中。

不自觉地想起了阮小冉的身影。

自从昨晚通话后,思念就像是洪水一般,根本无法抑制住。

想她。

想要这个人回到他身边。

也是思念。

脑海中碎片般的记忆就越是拼凑起来。

那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回旋着。

越是想念。

就越是想起在医院时阮小冉痛不欲生几乎崩溃的模样。

而那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明明为了他不惜前程,甚至将腹中的胎儿拿来当筹码,却还不来他半点怜惜,甚至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他还维护一个杀害他们孩子的凶手。

当时阮小冉得多绝望?

她不想见他是对的。

在没有为逝去的孩子报仇雪恨前,他没有资格见阮小冉。

“厉总?”

吴凡见厉封爵迟迟没有回应,又出声喊了句。

“……”

厉封爵回神。

他眸子颤了一下,随后收敛了心神,淡声道:“去香榭庭。”

“……是。”

香榭庭就是之前阮小冉跟孩子们住的别墅。

厉封爵想回去。

因为那里有阮小冉跟孩子们的身影。

他还想听沉心说说之前他们住在那里时,他跟那母子三人之间发生过的事。

……

车子在香榭庭的别墅停下。

沉心得知厉封爵回来,还很是惊讶。

她听到车子的动静,就立刻出来迎接男人。

“先生,您回来了!”

看到赶出来的沉心跟洛河,厉封爵眸光闪烁了下。

很快。

一个雪白的团子也跑了出来。

“汪汪汪!”

厉封爵视线落在上面,是一个雪白的萨摩耶,是阮小贝的狗,他记得之前孩子介绍过,叫小汤圆。

改天。

将小汤圆送到司徒家好了。

小贝应该会开心的。

男人心里想着,然后走进了别墅。

……

司徒家。

夏岚歌的状态也不是很好。

她脑海中不断闪过昨夜厉封爵说过的那些话,不会放她离开,别想逃走。

男人说得尤其郑重。

并不是虚张声势。

该死!

夏岚歌狠狠的砸了两下头。

她明明告诫自己要跟厉封爵断掉关系,可为什么只是跟对方通个话,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厉封爵的影子。

为什么要阴魂不散缠着她?

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夏岚歌捂着脸,无法挣脱名为厉封爵的枷锁。

“咚咚咚。”

忽然。

一阵敲门声响起。

夏岚歌一怔,紧接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姐,睡了吗?”

是司徒麟。

夏岚歌闻声,眸子闪烁了下。

接着。

她放下手,朝门口的方向看去,说道:“还没,有什么事吗?”

“那我可以进来吗?”

司徒麟问。

“……”

夏岚歌停顿了一秒。

随后她便呼了口气,起身走向门口,打开门。

之间司徒麟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米白色的毛衣,下面配着一条白色的西装裤,看起来就像个居家的大男孩儿似的,笑盈盈地看着她。

“怎么还没睡?”

夏岚歌挑了下眉,问。

“因为想跟你谈谈心。”

司徒麟笑着说。

“谈心?”

“对。”

说着。

司徒麟就跟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一瓶葡萄酒出来,笑问道:“要不要再喝点酒?”

“……”

夏岚歌看着司徒麟手中的酒。

莫名地。

脑海中闪过六年前的某段记忆,她记得那时候,也是被这小子给灌醉了。

“……”

大概是察觉到夏岚歌在想些什么,司徒麟不禁苦笑了声,道:“你不会以为我在这里面下药吧?”

“……”

虽然夏岚歌没有说话。

但是她的眼神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拜托,我真的改邪归正了。”

司徒麟很是无奈,说:“而且上次也是为了做戏给厉封爵看,我才那么做,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干那种事,不然你又跑个几年不见踪影,我真要疯了。”

“……”

见司徒麟说得这么真挚,不像是作假。

夏岚歌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双手抱着手臂,靠在门沿边上,歪头问道:“那你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找我喝酒了?”

“呵呵。”

司徒麟失笑。

他琥珀色的双眸中仿佛带着洞悉一切地光芒。

意味深长地冲夏岚歌眨了眨眼,道:“不是你有烦心的事吗?我作为你弟,当然是过来替你排忧解难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