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女与李大人道:“大人不必如此悲伤。%耄耋之后,实在是有些晚了。如今朝廷局势变化,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大人也应该看得开一些才是。倘若日后大人再重新回朝,可是却将嫂子和赵兄生生拆散了,岂不是很后悔吗?”

李家有很多事情,都是蔡小姐帮的忙,因此李格非也对蔡小姐另眼看待了,听她这番话语,也不禁动摇起了念头,自己又何尝不想让女儿和明诚一起到老?只不过自己让人家明诚再在自己这里,又是耽误了人家的前程,又是抗旨不遵,不论怎样,都是不好的。因此自己还是狠心说了方才的话。

不过蔡小姐又言,让自己不必担心,李格非登时心一软,却是说道:“总不能耽误人家赵明诚吧?”

赵明诚急道:“恩师怎么人家人家的,将明诚说的很生分。我又不是初次来见,恩师还是将明诚当作学生来看待得好。”

李母与赵明诚道:“明诚,你在京多么有前途?难不成你要抛弃前途吗?”

赵明诚摇头道:“我书呆子一个,不会与人说话,有什么前途?至于加官进爵,伴君主持朝政,更加是痴人说梦了。我也不愿意去做那些。因此岳母此话,是将明诚看高了。”

李母摇头道:“明诚,老婆子知道你是割舍不下清照,因此才如此说的。只是你又知道吗?你若不回京城去,我们李家就要背负一个误人的骂名。因为我们,朝廷失去一个重臣,你让我们被贬斥了还不算,还要背负这个骂名吗?”

赵明诚无奈苦笑。与岳母道:“岳母说的哪里话来,明诚本身便对仕途没有兴趣,哪里又来重臣的名头?至于这个骂名,便更是无从谈起了。明诚有明诚自己的想法,岳母是为了我好,我也感谢岳母。只是岳母此言,实在是有些欠妥当。”

蔡女闻言。瞪大了双眼。盯着赵兄看,心里暗暗思道:“赵兄你的话才是欠妥当呢!怎么当着长辈的面说如此无礼的话?”

不过仔细想想,蔡女又是轻轻一笑。心里暗暗想道:“赵兄怎么也是长不大,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想法,以为自己的情谊那是最重要的,谁人要你违背你的正直之心。你便只对那人恶语相向,不论他是年长还是年少。方才你对云儿态度不好。这时却又对伯母很是无礼。你呀你……实在是幼稚。”

李母本是好意,却没想到明诚这个孩子也太过坚定了,听闻他的话,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好说话了。因此将嘴闭上,转头去看老爷,示意老爷说上两句。

李格非听着明诚的话。也是两眼一瞪,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无奈一摆双手,叹气道:“好。”

赵明诚听闻恩师的这个“好”字,以为恩师是鼓励自己,当即欢喜,与恩师道:“恩师又是岳父,与明诚诸多教诲,明诚内心自然谨记。恩师又将女儿下嫁与明诚,恩德之至,明诚实在不知如何报答。那便等待明诚回京之后,混个一官半职的,便来将恩师一家人接回去。抑或天理有公,皇上改了想法,重新召得恩师回京。到那时候,我们便可再次在京城相聚了。”

李格非听得高兴,却是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话来,明诚说了一大通,只不过是说自己的好话,至于他是否要写休书,是否要回京城去,却只字未提。听罢明诚的话,李格非也是轻轻点头道:“好。”

蔡女闻言,心里倒是暗暗欢喜了起来,寻思道:“这个赵明诚,说他傻他也不傻。方才说了一大堆,净是拍马屁的话,没一句有用的。不过好似将李大人给忽悠住了。”

李母也没有话说了,道:“感蒙明诚的话,老身在此谢过了。那么,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明诚你……”

赵明诚摇头道:“方才蔡小姐说了,让明诚迟几日再走,明诚也不必慌张。那便迟几日再走也是无事。我不相信爹爹在朝中会让我有事。”

李母闻言,摇头微笑,心里想道:“这个孩子,也不知道在和谁人置气,说起话来很是给人愤怒之感。那好,你不着急回京,就再和清照待上几日算了。反正清照也舍不得你。”

李格非看向夫人,与夫人道:“那好,我们二人先走吧,让他们年轻人再聚一聚。”

李母点头,与老爷相互搀扶,慢慢走出房门去。

赵明诚见恩师和岳母走了,好似内心一敞亮,再回头去看娘子,见她看着自己痴呆作傻,又好似看着自己很是悲伤,忙过去伸手慢慢拭去娘子脸上的泪水,与娘子说道:“娘子你看你,都成了什么样子了?”

蔡女无奈,回头去看看相公,见他站立在一旁,一直就没有说话,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去凑了过去轻声问道:“相公你想什么呢?”

陆德夫一怔回神,摇头道:“没什么。德夫只是回想起昔日德夫追逐云儿的场面了,与这个样子差不了多少。”

蔡女轻笑道:“就你这个样子也配说这个话吗?你快回去。”

陆德夫疑惑道:“我回去?我回哪里去?”

蔡女道:“人家的悄悄话,你也要听吗?”

陆德夫道:“赵兄即将要走,你不让我送一送吗?”

蔡女道:“胡说,赵兄要再等一等再走呢,你不必慌张,赵兄要走时,我会叫上你的。你先和我回家去。”

陆德夫还没说罢,已经被蔡女推着走了,蔡女又自皓月怀中将孩子接过来,快步走得远了。

赵明诚和李清照二人相互看着,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只顾相互看着。待看到淡了,腻歪了,终于又是相互露出哭笑来。笑着他二人的遭遇,笑着他二人的缘分。更是嘲笑世事无常。

李清照慢慢伸出手来,去抚摸相公的面庞,与他说道:“相公,你怎么那么傻,放着好好的官职不当,要我这个没有用处的女人干什么?”

赵明诚摇头道:“你怎么没有用处了?有用的。很有用的。只不过明诚无能。不能将娘子也接回京城去罢了。”

李清照摇头道:“皇上下旨要驱逐元佑后人,已经是大局之下的事情,不是你能管的。相公。你不要自责了。”

赵明诚疑惑道:“大局之下?娘子你是说现实吗?怎么又是现实,这个狗屁现实……”

李清照摇头啜泣了一声,抢话道:“如今朝政正是变法变得盛行的时候,清照身为元佑后人。那是一定要被驱逐的了。相公你不一样,你可是一个很有用处的书生。日后报效朝廷,便是大有用处。切不可……切不可因为儿女情长,便耽误了大事。自古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大将军都是抛家抛妻。将自己一生戎马沙场,不都是流传佳话了吗?你要懂得,大丈夫当以美名为重。公公他可是朝廷丞相。还希望相公你能接着他的班呢!”

赵明诚摇头道:“有大哥二哥在,明诚不用想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