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了片刻,赵明诚这才喊了一声:“娘子。”

李清照大声喊道:“相公。”

说着话,李清照便向着相公走近,直接伸手将相公马身给抓住,自己便想着上马上去将相公给搂抱住,却是因为马身高大,自己一个弱女子,又哪里能够上去?因此尝试了半晌,却终于上不去,双手还在相公身旁拨拉,与相公哭泣道:“相公。”

赵明诚呆了呆,这才下马来,双手向着娘子一搂抱,直接将她揽入怀中,眼泪登时湿润了脸庞,口中喃喃说道:“娘子,你在,你果然在等我。”

李清照点头,双手同时又将相公搂抱得更加紧了,说道:“相公,你不在这许多日子,可知道清照有多么想你吗?”

赵明诚点头道:“知道,明诚自然知道了。明诚又何尝不是日夜思念着娘子?当日回京城去,一路上明诚含泪而行,只觉得突然之间便离开了娘子。心里好是不忍。现在不用再乱想了,娘子,明诚再也不离开你了。”

李清照点头道:“好,相公。清照再也不撵走你了,你想走,我也不让你走了。”

话说着,他二人将头分开,李清照再看时。突然惊讶万分,瞧着相公脸上满是灰尘,一脸的憔悴模样已经将他的书生意气全都掩盖尽了。瞧到这些,李清照内心便忍不住要想了,多日不见,相公吃了多少苦头?

李清照忙伸手过去抚摸着相公的脸庞,与相公问道:“相公,你的脸憔悴了不少,你怎么了?你为何这么消瘦?”

赵明诚微笑道:“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李清照闻言,当即明白了,也跟着吟诵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嘿嘿,是不是?”

赵明诚点头道:“多日以来,明诚夜夜独自饮酒,却又每每思念起娘子来,因此恨不能及到娘子身边,恨意越浓,便越是没有办法。终于没说颓然。便成了这个样子。娘子,你嫌弃我了吗?”

李清照热泪又将脸庞湿润了一遍,伸手去将嘴唇捂住,摇头说道:“不。清照哪里会嫌弃相公?清照思念相公还来不及呢!你憔悴的脸庞真好看,嘿嘿,真好看。”

最后一个“看”字未出口,李清照已经泣不成声,终于又是情绪难平稳,直接将相公又搂抱住了。

赵明诚点头道:“娘子。明诚思念你甚久,却是没有办法回来,你不要怪我。”

李清照摇头道:“我怎么会怪你?我想你还来不及。相公,你可知道,在等你这段日子里,清照多少次看遍了你来的书信,几欲将它撕毁了,你终于来了。”

咬牙切齿,李清照伸出拳头来在相公后背捶打了多下,却还是紧握着拳头。

赵明诚点头,咬牙忍着,待娘子捶打完之后,这才说道:“好,娘子,你再多打我几下,也好出出气。都是明诚的不好,明诚不在,让娘子百般寂寞无聊。现在明诚回来了,你想打多少下,就打多少下。你打累了,再换一个人来打。”

李清照流着热泪之时突然笑出两声来,与相公道:“我不要,他们将你打坏了,还是我来照顾你。”

赵明诚傻笑两声,点头道:“还是娘子心疼我。”

李清照又问道:“你七月份就来信,怎么现在才来?”

赵明诚闻言,登时又是愤怒了起来,将娘子放开,与娘子面对面道:“娘子,其实爹爹他根本李没有被贬谪,他来信那么说,全是想将明诚给骗回去,好让我们夫妻分离。”

李清照怎么也是不愿意相信,摇头道:“怎么可能?公公怎么可能让我们分开?”

赵明诚正色道:“虽然明诚不愿意说爹爹,可是爹爹所为,实在是不光明正大。他用书信将明诚骗了回去,等明诚回去之后,他又将明诚关起来。还与明诚张罗亲事,要我再娶她人为妻,将你休了,从此断绝赵李两家的关系。”

李清照瞪大眼睛,却还是不相信。

赵明诚又接着道:“明诚不愿意去见什么小姐闺女的,爹爹无法,将我关起来,一关多日,偶然有出门的时候,我也没处可去,只好在院子中饮酒,望着明月,又好想娘子。直到后来,明诚知道了新党他们的意图,妄图要将守旧人士彻底隔绝开。让他人都与守旧人断绝了关系。不可通婚,若已提亲,便要退亲。若已成婚,便要休妇弃夫。以致不再往来。

因此七月份时,明诚便与娘子写了那一封书信。可是写得匆忙,还未写完,险些被爹爹看到,无奈之下,偷偷寄了出来。后来明诚一直想要跑出来,无奈没有办法。这几日爹爹忙于政事,无暇顾及明诚,因此明诚偷偷跑了出来。”

李清照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政事是不是就是元佑后人的事?”

赵明诚点头道:“正是,皇上下旨,十月份时,要将京城之内所有与元佑人有关系的人全部驱逐出去。明诚心里想道,若孩子让朝廷知道了,想必会来问罪,因此在逃出来时,便与娘子又写了一封信。写得匆忙,明诚还待回来与娘子细说。娘子,歇儿他怎么样了?他送走没有?”

李清照摇头道:“亲生骨肉,哪里舍得送人?你说得容易,实在是不懂清照。”

赵明诚拍了拍手掌,急道:“明诚身为歇儿的父亲,我又何尝不想孩子?可是朝廷逼迫,你我再留不得孩子了。若让谁人告发,我们还要有灾祸。”

李清照急道:“荒唐,难道因为怕自己有灾祸便将孩子送人吗?又送到哪里去?送给谁?谁人可靠?你知不知道?”

赵明诚闻言,倒是被问住了,看着娘子发呆。

李清照急道:“这些你都不知道,怎么就说要将孩子送人?”

赵明诚道:“皇上已经下旨,要所有人都与元佑人断绝关系。明诚这还是偷偷跑出来的。明诚知道,娘子很爱孩子,明诚又何尝不是?可是皇上下令,你我能够违抗吗?若因此而让皇上惩罚,不要说是孩子了,你我也不保。到时候你我要被贬被斥,孩子也会受到皇上的问罪。到时候事情会是什么样,你我可就都不知道了。”

李清照闻言,自知相公所言有理,可是亲生骨肉,又让自己送给谁人?自己哪里舍得?

赵明诚知道娘子舍不得,自己也舍不得,可是实在没有办法。赵明诚又道:“娘子,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要让孩子随意起来,我们不得干涉他。如若一直抱在手心,到时候家人都无安宁之日了。”

李清照心里想了想,却还是舍不得,摇摇头道:“不,要是皇上并不降罪与孩子呢?你我可就犯了大错误了。我们不能慌张了,再看看如何?”

赵明诚听了娘子的话,实在也不好再辩驳,于是点头道:“好,娘子,明诚听你的,就这么办。可是日子不会太久,即到十月,诸事必起,到时候京城可就是热闹。我们到时候看看情况,再做定夺。只是明诚劝你,孩子还是不能留在身边。”

李清照想了想,点头道:“清照心里有分寸。相公,你一路劳累,快随清照回家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