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清故意没有提,就是不想再让蒙古人拿岁币做文章,毕竟十几年前的秘约双方并没有正式作废,只是元宋中间隔着一个程越蒙古人没办法开口。

阔阔伦所说的南宋一直给岁币也不够准确,南宋在蒙古人攻破金国中都后就不再给金国岁币,当时金国还派人来要,被南宋拒绝,出了一口恶气,结果很快又给了蒙古人。

八八罕笑道:“岂止如此,这位程大都督还到大都闹了个天翻地覆,把满朝文武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说,随大汗北征时杀了七个诸王,降伏三大汗国,拐跑三个公主,又狠狠教训了被奉若神明的八国八国师,回头再杀掉三千多名喇嘛,做的都是别人做不到的事,至于封王,我看还在其次。从古至今,没见过像他这样传奇的人物。”

杨淑妃笑道:“皇妃,完泽公主可是大都督明媒正娶的夫人,囊加真公主迟早也是,连忽土伦公主也得到海都汗的默许,大都督可没有拐跑蒙古公主的手段。”

阔阔伦笑道:“他表面上不是拐,实际上就是拐,而且是明着拐的。太妃别忘了还有五百宫女随他回来,大元朝廷,从来都是别人进贡宫女,何曾吃过这样的暗亏?”

杨淑妃掩口笑道:“这倒是,他的桃花缘一向极佳,身边的女人也越来越多,就看谁能先为他生下儿子吧。那么多老婆再加上五百名宫女,有他累的。”

程越隐隐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反复提起,起身走了过来。问道:“你们在聊什么?好像与我有关?”

全玖忙摇头道:“没有关系。我们在说大宋南迁的事情。阔阔伦皇后说临安并非久住之地。否则可能会沉醉于山水之间,无心进取。圣人和我都觉得很有道理。所谓‘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圣人也常常吟诵的。”

程越回头眺望了几眼西湖风雅的景致,长叹一声,心中暗道:虽说未必与南方的风景有关,但大宋自南迁以来,君臣苟且。再无昔年勾践卧薪尝胆的勇气的决心,确是实情。想到此处,随口吟道:“珍重游人入画图,楼台绣错与茵铺。宋家万里中原土,博得钱塘十顷湖。”

这首诗像重锤一样敲在众人心头,谢道清和全玖不禁低下头去,默然无语。阔阔伦和八八罕则是大惊失色!程越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北伐吗?!

程越的感叹一闪而逝,转眼间脸上又浮现出笑容,道:“母后,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且看儿臣南征为大宋开疆扩土!”

谢道清也醒悟过来,忙道:“我们今天是来游玩的。说那些无用的做什么。越儿,你能不能打几尾湖鱼,今晚为我们做烤鱼吃?”

程越挽起衣袖,笑道:“易如反掌。”船上备有渔具,程越与妻妾中想钓鱼的一起,连同三位夫人在内,开始在甲板上垂钓。

阔阔伦和八八罕深深凝视着程越的背影,不知不觉也与谢道清和全玖一起走到程越身边,陪着他钓起鱼来。

钓得久了,程越干脆固定好钓竿,躺到忽土伦的大腿上,完泽在旁边喂他吃水果,晒着暖春的太阳,惬意至极。身为臣子敢在太后等贵人身边躺下的,他肯定是第一个。

谢道清此时已到舱里睡午觉,全玖侧脸对程越笑道:“你倒是悠闲,我们还等着吃呢。”

程越笑眯眯地道:“吃鱼是享受,我现在何尝不在享受呢?你也该学学我,像我这样躺一会儿,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全玖笑道:“你是男人,自然可以躺得肆无忌惮,我们女子可没这么方便。”

程越道:“这里又没有外人,谁会看你呢?”

全玖摇头道:?那也不行,我是太后,官家的体面能不顾么??

程越耸了耸肩,笑道:“你喜欢当太后么?”

全玖一愣,这是什么问题?喜不喜欢都要当啊,可是,自己真的喜欢么?

阔阔伦和八八罕闻言也怔了一怔,她们同样没想过这个问题,无论是皇后还是皇妃,她们到底是喜欢当,还是必须当?

程越道:“我总觉得,人不能总端着架子活着,该放下就放下,比如在甲板上躺一会儿晒晒太阳,这么舒服的事儿还要因为顾忌身份不能做,活得也未免太累了。我是臣子,你们都是贵人,但我照样想躺就躺。人要活得自然些,才会比较快乐。”

阔阔伦格格笑道:“那是因为是你!换作别人,敢在我们面前躺下,早把他扔到湖里去了。”

程越嘿嘿一笑,拍了拍甲板,道:“来,躺下,相信我,很舒坦。”

囊加真笑着过来,坐到甲板上伸直长腿,对阔阔伦道:“娘亲,枕在我腿上吧。”

阔阔伦心中大动,回头看了一眼八八罕,道:“我先躺下试试。”

完泽娇笑道:“娘亲,你躺到我腿上也试试。”

到底是蒙古女人,阔阔伦和八八罕半点不忸怩,一左一右地躺到程越身旁。暖春的阳光柔柔地洒在身上,身下的甲板随波浪微微晃动,微风轻拂,实在是说不出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