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还未剪完最后一个范文虎,宋都木达和奥鲁赤也到了。他们是蒙古人,更加痛快,问都不问,范文虎一起身,奥鲁赤就坐下请程越动手。

程越也不解释,几下剪完再说。很快,花厅中站了一排蒙古大将,人人身着新式军装,短发无须,头上顶一个茶碗,站得直挺挺的。

随后,唆都、乌马尔及怀都、抄儿赤、游显、已升为万户的囊加歹等大将也陆续赶到。

唆都和乌马尔二话不说,干净利落地剪了发,他们都是程越右军中领兵的大将,没什么可犹豫的。

归属阿术和伯颜左军的怀都等大将看到这些大将头发剪掉后看起来很精神,都有些羡慕,囊加歹于是先过来求剪。

程越来者不拒,几下解决了囊加歹的一头发辫。其余的将领看着眼热,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态,也有几个人主动上前剪了发。

剪了发的人出于好奇,全都学张弘范等人一起站着,但有的人能坚持,有的人站了一会儿觉得难受就退到一边。

张弘范等皆是武将中的重臣,比他们官职大的还没来,因此除了程越,无人敢坐,造就出花厅中罕见的一幕。好几排的座椅只在上首坐了程越一人,一群武将围在程越旁边聊得热火朝天,另一整排大将一动不动地站着,看起来甚是有趣。

过了一会儿,罗夫人进来禀报。高丽使者金炼前来拜见。

程越一怔:金炼?自己没叫他,他也没提前送拜帖,怎么会不请自到?不过他也该来。自己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不来一次说不过去。

金炼在高丽国内位高权重,但在程越面前,他什么都算不上。亦步亦趋地跟着罗夫人走到花厅,心中大赞罗夫人美貌绝伦,气质不凡。

金炼一进花厅,登时被里面的古怪情形给弄得莫名其妙。他看得明白。花厅中的大将全都是在朝中呼风唤雨的角色,然而在镇南王面前。却连座位都没有,着实令人惊骇!

程越招呼他道:“金大人,来,这边坐。”

金炼哪敢如此托大。上前见礼后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

程越笑道:“金大人今天有空来,是有什么指教么?”

金炼满脸堆笑地道:“王爷言重,下官来此做不速之客,一来是恭贺王爷荣升,二来是多谢王爷解敝国之危,最后当然是给王爷拜年。”

程越起身微笑道:“你有话要说吧?随我来。”

金炼忙跟在程越背后,到侧厅就坐。

程越落座后,向金炼道:“你有事尽快讲,过一会儿人多。我怕挤不出时间招呼你。”

金炼感激地道:“多谢王爷。下官确有一事,想请王爷垂怜敝国。”抬头看了一眼程越,忽然大礼跪到地上。重重磕了个头,接着道:“王爷请恕下官直言。”

程越并不意外,道:“说吧。”

金炼道:“王爷,敝国地狭人稀,百姓贫弱,竭全国之力。尚不足以供给各项所需,为大汗造船粮草接济不上可为明证。可是。王后并不体谅大王,依然奢侈无度,搜刮急迫。为了要卖人参到江南,虽不产人参的地方也要进恭,还强抢高官婢女三百余名,抢夺百姓收藏的白银五十斤,民为之所苦。这还不算,也许因王后年纪尚小,难免要娇纵些。王后刚到高丽时便因大王看了旧王妃一眼,大闹宴席,声称要回大都,最后还是靠王后的乳母才得以平息。婚后大王更是动辄得咎,王后不高兴便会打骂大王,大王……这个……唯涕泣而已。前几日王后陪大王到庙中进香时,仅仅因为随行人数少,便抄起木棍殴打大王,打得大王狼狈不堪。大王躲进殿中,王后依然不依不饶,上前继续打骂大王,我等群臣,劝解不得,无可奈何,回家后皆哀叹而夜不能寐。王爷,完泽公主是王后的姐姐,王爷在朝中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并且手掌大宋权柄,贵不可言,天下能劝解王后的只有镇南王殿下。而且不瞒王爷,敝国王后喜欢音乐舞蹈,王爷的歌曲传入敝国后,上下传唱,轰动八方,王后尤其喜爱,一日不听则食之无味。微臣想请王爷赐教,如何能令王后对大王和百姓稍加体恤,敝国君臣皆感激不尽。”

程越笑道:“原来金大人是来告状的。”

金炼拜伏于地,连道不敢。

程越道:“你到我面前不必有避忌,就算告状又怎么样?我又不会说出去,更不会怪罪你。”

金炼叹道:“这些话,臣除了王爷,对任何人都不敢讲。在朝中朝贺时,王爷正告完泽公主,令臣为之动容。臣当时就认定,只有王爷能救我高丽于水火之中,是以今日才厚颜做一回不速之客,请王爷恕罪。”

程越道:“你说的这些,我大致都听说过,忽都里坚迷失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后刁蛮任性,贪婪自私,大汗和伯要兀真皇后都有难以推卸的责任。”

金炼听到程越毫无顾忌地批评忽必烈和皇后,吓得脖子一缩,心脏狂跳。暗道镇南王果然权势熏天,对大汗和皇后也敢直言不讳。

程越道:“你回去传我的口信,就说我身为东征主帅,不仅要征讨日本,也要清查不法,振兴朝纲,高丽国自上而下,无一例外。忽都鲁坚迷失不是笨蛋的话,应该会听懂我的意思。她若是不服,你们毋需理会,等我到了再处置。”

金炼大喜,忙又问道:“王爷,若是王后暂忍一时,待王爷走后再变本加厉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