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方情是早早就起来了。

她特地化了个淡妆,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对她来说,这是一次接近楚奚的好机会,她自然不可能会轻易放过。

她不肯罢休,方老便也没了法子,对这种事情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方情是他唯一的孙女,他的心头肉掌中宝,也就事事顺着,就算他明知道,这种事情是不对的。

方情从来都没有这般期待过。

其实,昨天楚奚送她来医院的时候,她是清醒着的,当车子撞上来的一瞬间,她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因此,在进入了抢救室的时候,她就率先打给了方老,要方老配合她演这么一出戏搀。

为的,就是要让楚奚上钩。

什么内伤,都是假的,她的身上根本就一点伤都没有,车子撞上来的时候,她是及时闪过了,她还没那么笨自个儿往车前撞过去。

外头的天,艳阳当空。

她就坐在病床上等待,面靥上隐隐显露一丝的不耐烦。

这都下午了,然而,楚奚还是没有来。

她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一通电话催促他过来,可是,那样的想法临到最后却打消了,她在想,这种时候,她还是处于被动才是最好的。

她打算在楚奚的面前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唯有这样,她才能博得他的同情。

男人嘛,对那些柔软的女人都是没辙的,她就不信,自己会拿不下他。

由于她“受伤”住院,方老是暂时把公司的事都给搁下了,专心地在医院陪伴着她。

方情转眸,看着坐在旁边沙发上的方老,忍不住开口。

“爷爷,你说为什么楚奚不喜欢我?”

方老抬起头,她的柳眉一皱。

“我跟那个女人相比,明明要比那个女人要好得多,不管是哪一方面都是这样,可是,他却偏偏喜欢那个女人不喜欢我。这没有道理啊!楚奚又不笨,为什么非要跟那个什么都给不了他的女人在一起?”

她是真的不懂。

楚奚那么聪明,他自然会清楚,跟她在一起的话,他能得到方老的公司,况且,以她的家世背景,这样的她根本就是无可挑剔。

而那个容浅,出身低贱,跟他在一起也只会拖累他,不是么?

为什么他仍然不肯点头?

方老看着她,到底,还是叹了一口气。

昨天他都已经跟她说了那么多了,她都没有听进耳里,他可不认为,今个儿她就能听进耳里。

“情情,你是优秀的,楚奚不跟你在一起,是他的损失,不如我们……”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方情狠狠地剜了一眼。

“爷爷,你不是说要站在我这边的么?为什么从昨天开始就说那么多让我不高兴的话?还是说,就连你也觉得我比不上那个女人了?”

方老张了张嘴,终究,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概傍晚的时候,那紧闭的门才终于开启。

她满怀期待地望过去,然而,在目光接触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时,神色不由得一僵。

走进门拉的,不仅仅是只有楚奚一人,在他的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个容浅。

楚奚的手就放在了容浅的腰上,两人看上去是亲昵极了。

而这种亲昵,让她胸口的怒火汹涌而出。

她放在腿上的手慢慢地握成了拳头,表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两人走进了病房,容浅瞥了一眼那个坐在旁边的老人,想来,就是楚奚提及的方老了,她便坐过去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方老点头以示回应,坐在那也不再言语。

打过招呼以后,她就转眸看着床上的女人。

果然就如同她所料的那般,确实是那天到她工作室找她的人。

她之前还在疑惑,而那些疑惑,今个儿是全都明白清楚了。

她走到床边,脸上带着一抹淡笑。

“我听我的丈夫提过了,很抱歉他对你做出这种事情,你放心吧,医药费我们会负上全责的,另外,我们还给你聘请了一个看护,有个看护在旁边照顾着,你也方便很多。”

她绝口不提关于她病情的事,却是一副关切的模样。

方情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这一副模样,她暗暗地咬牙,因为楚奚还在,她便也不敢像之前在工作室时的那样。

所以然,她便也强迫自己勾起了一抹笑。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想,我仅仅需要楚先生的照顾就可以了。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吧?毕竟,是他把我撞到了。”

她把话说得这么清楚,她就不信她会听不懂。

只是,容浅却仍然是笑着。

“这是责任所在,我们当然不能推托。但是,我想还是由我来找人照顾你会比较好。楚奚他不会照顾别人,而且工作也忙,一整天下来都忙得不可开交了,实在腾不出时间来,我这个做妻子的就只能代劳了。方小姐应该不会在意吧?你能体谅我丈夫的辛苦吗?”

她看着她,说完这番话便没再开口。

方情是恨的牙痒痒的。

这话就是一个套,若她说出了体谅的话,那么,她就会失去了这个能够跟楚奚单独相处的好机会,若是她硬要楚奚照顾她,便会在楚奚那里落了个坏印象,就好像她是一个任性的大小姐一样。

她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等了良久,她都没有说话,这是容浅早就料到的结果。

她笑了笑,会过头让门外的人走进来。

“这个看护会24小时都陪在你身边的,要是你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跟她说。当然,我和楚奚也不会推托责任,偶尔我们还是会过来探望你的,最起码直到你病愈出院为止。”

她虽在笑,却怎么看都令人觉得,她脸上的笑刺眼得很。

方情攥紧了拳头,僵硬地扯起一抹笑。

“真是谢谢你了。”

“哪里,这是我们该负起的责任。”

容浅所说的话,是天衣无缝,根本就让人逮不到里头可以趁机潜入的机会。

方情不由得懊恼,这个女人,当真不容易对付。

两人在病房里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临离开前,她回过头看了方情一眼,果不其然看出了她眸底的那抹对她的憎恨。

这是她早就猜想得出的事情。

医院的走廊,人烟稀少。

空气中飘荡着消毒水的味道,她皱了皱鼻子,抬起头看着身侧的这个男人。

他似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就连方才在病房里,也是没怎么留意她跟方情之间的谈话,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容浅没有吭声。

出了医院,走到医院的停车场,两人相继上车,随即,Koenigsegg驶出了医院的大门。

车窗外,路灯如同鬼魅般快速地在外头一闪而过。

她看着那路灯,终究还是忍不住扭过头看向了他。

“你在想什么?一副失神的样子?”

男人的手掌在方向盘上,抽空瞥了她一眼。

“能说吗?”

这还是头一回他这么问她,容浅怔了怔,到底还是缓慢地点头。

他长叹了一声,他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一举一动能逃脱她的眼力。

专注地看着前方,他的声音在狭仄的车厢内不住地回荡。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方情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她长长的睫毛一颤,几乎是从他开口的一瞬间,她就已经明白他那未说完的话。

他大概是想说,方情让他想起了那个人吧?

“是柳微澜,对吧?”

他不吭声,算是默认了。

这是她早就料到的事,即便是她在面对方情的时候,有那么的一瞬间,她也想起了过去的那个柳微澜。

只是,仔细看来,方情跟柳微澜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长吁。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