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完牙以后,她便掀开被子躺下。

他就躺在她的旁边,见她躺下以后便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

正欲伸手关灯,冷不防的,楚奚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这铃声,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心慌。

容浅用手肘支撑起身子,见他把手机拿过,在瞥见上头闪烁的号码以后,眉头一蹙,却并没有犹豫些什么,按下了接听键。

她并不知道那是谁打过来的,只知道楚奚接起了电话以后,脸色是变得愈加地难看鞅。

到了最后,他的双眼瞪大,隐隐露出了一丝震惊。

等他挂上了电话以后,他便立即坐起身来,连带着的,还让她赶紧换衣服,他们要立刻赶回市区。

容浅见他如此,心里也察觉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便扯住他心急地问了出口。

“到底怎么了?”

男人的薄唇紧抿,良久以后,他才吐出了口。

“医院打来的电话,说爸去世了。”

这一个消息,对容浅来说,犹如当头劈下了一道闷雷,将她轰炸得不成人形。

她的脸色刹时变得苍白,是怎么都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不敢耽搁,她连忙就起身换衣服。

本来两人的计划是呆到明天下午再回市区的,现在却是不得不立即往回赶。

回去的路上,Koenigsegg在黑色中的街道上穿梭。

狭仄的车厢内,静得只能听见引擎的声音。

男人的脸色尤为的严峻,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微微泛白,他的薄唇紧抿,眼神直直地望着正前方。

他越是沉默,就代表着他现在是急着想要到楚师源的身边。

容浅看着他的侧脸,放在大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这样的事太过猝不及防,仔细想想,爆炸案以后,楚奚没有去看过楚师源,而她,也仅去过一次,却不曾想到,以后,是再也见不到了。

楚奚并没有细说楚师源骤逝的原因,她也不敢多问,在这节骨眼上,最需要的,就是冷静的对待。

路灯像鬼魅一样飞快地在车窗外略过,一个钟头的车程,不管对她还是对他,都是煎熬的。

好不容易到达了医院,静谧的走廊尽头,那抹熟悉的身影就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楚维不像他们,他是在市区内的,理所当然是第一个赶过来的,她气喘吁吁地走近,这才发现,他的神色是呆滞的。

他就站在楚师源的病房门口,在他的面前,房门紧紧地合上。

见他这副模样,也该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了。

想来,楚师源应是救不活了。

容浅的心猛地一沉,旁边,楚奚毫不犹豫地走到门口,伸手将门推开。

房间内,除去楚师源以外,再无其他人。

楚师源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白布,那白布,就连脸都盖住了,只能隐约看见白布下的轮廓。

他一步步地走了进去,直至到床前才停下了步伐。

然后,他把那白布给揭开了。

那紧闭着双眼的,确确实实就是楚师源。

他的脸色有些白,也比之前要瘦了很多,在这以前,他根本就没有过来看过,这边也是有看护一直守在旁边照顾,他并不知道,楚师源竟是瘦了那么多。

而且,他这才发现,楚师源鬓间那明显的白发。

纵使过去再怎么风光无限,他现在终究也老了,充其量的,不过是一个老人。

楚奚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以前,他是憎恨着楚师源的,太多数的原因,是因为母亲的死。他亲眼看着郑心雨在自己的面前自杀,那样的画面,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他也知道,母亲的伤心与痛苦,通通都是来自楚师源。

年轻时的楚师源女人无数,他欠下的风流债太多,大概,也注定了他这一辈子无依无靠,众叛亲离。

楚奚以为,自己是不喜欢楚师源的,自然也不可能期望在他的身上得到所谓的父爱,他知道,像楚师源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父爱可言的。

因此,楚师源的死,他本该是不难过才是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就站在床前,看着楚师源没有血色的脸,当他明白眼前的这个老人不会再睁开双眼了,他突然觉得,心莫名的空了一块。

他不会承认,自己有那么的一点难过的可能是出自于他。

楚奚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头,他死死地盯着楚师源的脸,一再地告诉自己,这个人,死了活该,他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利用了那么多的人,甚至还令他的母亲用自杀来摆脱痛苦,这样的人,死了干净。

他死了,才是他最想要看见的。

但是,心底却又有一把声音在低若蚊蝇地说着,他从未想

过楚师源会死,纵使他恨他做过的那些坏事,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他的父亲,他的身上,流着楚师源的血。

他……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

楚奚的身子紧绷,恰巧在此时,一只柔软的手摸上了他紧攥的拳头。

他一激灵,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对上了容浅担忧的目光。

她的眼眶微红,用着这种笨拙的方式想要安慰他,好让他不要难过。

或许是因为有她陪在身边,他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了下来,良久以后,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微弯的弧度,示意她他没事。

容浅这才转眸看向了躺在床上已经断了气的楚师源。

她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陪在楚奚的身边了。

楚维就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瞥见他们相交的手,便偏过了脸不去看,眼底有一抹难受一闪而过。

他走到了楚奚的身旁,缓缓地开口。

“我赶过来的时候,医生说,爸是猝死的,具体的原因还在查找当中。只是……”

他顿了顿,这才继续往下说。

“只是,我觉得这是蹊跷得很。”

听见这话,楚奚瞟向了他。

楚维的目光定在了楚师源的身上,刚开始的时候,他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的,楚师源的情况就是全身瘫痪,但这医院可是双城最好的医院,而且在他的旁边,还有看护守着,应该不会出这种事才对。

更何况,医生之前就曾经说过,楚师源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而他的身体向来都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更没有心脏病,按道理说,不会猝死的。

但偏生,他就这么突然走了。

“我问了看护,那时候她走开了,到楼下买晚餐,因此那一段时间,病房里是只有爸一个人的。”

他言下之意,很是明显。

楚奚眯起了眼。

“医生没说猝死的原因?”

楚维摇了摇头。

他不由得沉默了下来,的确就如楚维所说的,楚师源的死太过蹊跷,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走了,而且还走得那么突然,明明在那之前,都是良好的状态。

换着是任何人,都很容易想到那方面去。

他的眼底略过了一抹厉光,随即,他开始打量房间的四周。

他来回地走动,最后,停在了床的另一边。

在那边,挂着一吊瓶,正在给楚师源输着液,楚师源没有办法吃东西,一直以来,都是以这种方式来延续生命的,因此,这输液管子是尤为的重要。

而这个时候,输液管子上的调度器上是停止的,他眯着眼睛,那液体本该是透明的,但从他这个角度可以隐约看见,那管子里,似乎有一点不一样。

看上去,就好像是在透明的液体里掺了什么别的东西。

楚奚被自己的想法震住,而后,他便让楚维唤来医生护士,等到那些人到达以后,他便指示让他们把那输液管子里的液体抽出来检验。

在旁听着的楚维立即便明白他的意思了,等到那些医生护士走了以后,他忍不住问了出口。

“是那输液出了问题吗?”

他拿出手机先拨了一通电话,吩咐人到检验房去盯着,不要让那管子出什么意外,随后,才回答他的话。

“那输的液体本来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那里头似乎被突然掺进了什么。”

闻言,楚维脸色丕变。

“你的意思是……”

男人的脸沉了下来,声音也过分的低沉。

“恐怕,是有人趁着看护出去的那段空隙潜了进来,拿针筒往管子里注射了什么,这才会导致爸的猝死。”

容浅听到这些话,整个人是几乎要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