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浅自知接下来说出口的话会让他如何不高兴,因此,她斟酌了一下,试图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来。

“那个,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次见楚维之后,我还跟他见过几次……其实不多,也就两次而已!”

是啊,加上今天,当真只有两次而已。

她说出这话以后,便静默了下来,心情忐忑地看着他旎。

果不其然。

在听见她的话后,他的表情是彻底沉了下来,虽然还在笑着,但是,那笑意却是丝毫都没有到达眼底。

她就知道,在他得知她和楚维还瞒着他有联系的时候,这个男人,肯定会生气的。

她就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人,楚维可不是别人,那是他的大哥,虽然,是同父异母,但那血缘关系,是铁铮铮的鞅。

楚奚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声音骤冷。

“你刚刚说什么了?再说一遍。”

容浅自是没有这个胆量再说一遍,她故意清咳了声,显得是一脸的无辜。

“我知道我不应该隐瞒你,但是,有些事我实在没办法不去管……”

她低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从她回到楚奚身边以后,每当她看见楚维,都有一种莫名的愧疚感。其实说真的,她本来就对楚维没有那方面的意思,虽说一直以来,都是楚维出现在她的身边,她并没有逾越那条线,但她并非不知道楚维的心思。有时候她当真觉得,楚维越是对她好,她便越是觉得对不住他。

楚维不是不好,若以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评判,他是十分优秀的。可是,她的心里早就装了一个楚奚,是在也没有办法装下任何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而楚维,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可那段日子以来,他仍然在她的身边,宁可毫无回报地对她好,从不说些什么,也从未强迫过她。

她想,如果没有楚奚,不得不说,楚维确实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

容浅将张娜的事告诉了他,楚奚的面色渐渐沉下,而后,便是冷哼一声。

“那是他自己的事,你插手进去做什么?你以为,他就会感激你了吗?别傻了!他一个大男人的,难道还不能自己一个人去,非得让你陪着么?他到底对你存有怎么样的心思,就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了吧?”

他的话中,尽是对她行为的不理解,就好像,她现在所做的,在他看来,都是错误的。

容浅抬起头,柳眉禁不住蹙在了一起。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或许,她是不该插手别人的事,有时候她也必须承认自己是多关闲事,但有些事,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楚维错过。

当初冉馨月离家,再到传来她去世的消息,她是有过无尽的后悔,后悔自己有好多话还未来得及对冉馨月说,还再徘徊的时候,冉馨月却不在了,而她那些从未吐出口的话,是永远都没有机会说给母亲听。

那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她不想楚维也跟她一样。

她不愿楚维将来也会变成另一个她。

可是为什么,他却偏偏不懂呢?

容浅死咬着下唇,只有这件事,她是半点都不会妥协。

“是你把人想得太过龌龊了!如果他是想要对我做些什么,之前他有的是机会!他从来都没有逼迫过我,也没想利用我些什么!”

她话中的某一句,深深地扎痛了他的心。

楚奚眯起了眼,眼底荡出了抹阴鸷。

“你这是在拿我和他相比是吧?你是想说他没隐瞒你没骗过你而我有是吧?容浅,你当真是瞎了眼睛!他以前对你做的那些事你都忘了?!”

“他对我做了什么了?”她望向他,“他当初是故意接近我了,可他后来也跟我坦白了,我也选择了原谅,你别模糊事情的焦点!我现在是在跟你说,我不认为自己插手楚维的事是错的,我只是不希望他像我以前那样!”

但很显然的,他现在是处于气头上。

楚奚是半点话都听不进去,从他知道她与楚维竟然私底下还有两次见面,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就是这样!我就是不喜欢那个楚维!我就是不允许你跟他见面!”

他一脸的固执,容浅看着他,自个儿也气极了,觉得他是根本无法沟通。

他也不好好想一想,楚维是他的哥哥,如果她真想一枝红杏出墙来,至于等到现在,至于找他身边的人么?

她干脆就闭上嘴,不再开口,实在觉得,跟他继续争辩下去,就是浪费口水。

大概,楚奚也是不愿意跟她多说,招来侍应就结账走人。

回去的路上,两人皆是保持着沉默,狭仄的车厢内,是过分的安静,只能听见引擎发动的声音。

她的脸偏向了一边,从他的这个角度望过去,就只能看见她耳后的发丝,她甚至就连个侧脸都不

愿意给他看,更别说是交谈了。

到嘴边的话再一次咽了回去,他也犟,抿着唇只看着前方。

他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首先妥协,其他事他都能容忍,但唯有这件事,他是无法忍耐。

回到御庭,容浅首先下车,他跟在后头,他抬眸望去,她的腰背挺得笔直,就连头也不回一下,仿佛他是一个全然陌生的透明人似的。

由于回来的时间还早,小米粒仍在客厅内自个儿玩着老爹买来的玩具,月嫂则在旁边陪伴着,见到他们回来,便笑着打了声招呼。

楚奚想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没想,容浅却快了他一步。

她将小米粒抱在怀里,回过头时,脸色并不是很好。

“我今天在婴儿房跟小米粒一起睡。”

这还是自争吵以后,她首度开腔跟他说话,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她说出口的竟是这么的一句话。

楚奚的脸猛地一沉,刚想说些什么,便见她抱着小米粒走上了楼。

这下,他的脸色已经不能再用难看来形容了。

光是聪明一些的人,都能看出这两个人在吵架,月嫂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又瞥向二楼的方向,自知不该在这节骨眼上扯老虎须,便自动自觉地离开。

偌大的客厅内,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干脆就走到地窖,拿了一瓶酒上来,坐在沙发上就自个儿喝了起来。

他越喝越气愤,他就是怎么都想不通,他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不管怎么样,他制止她跟楚维见面,也是为了她好,可是她却不见得理解。如果不是爱她,他又怎么可能像防狼似的防着那楚维?

他可无法忍受再一次见到楚维牵起他老婆手的情景了。

另一边,容浅将小米粒抱到婴儿房以后,起初,小米粒是怎么都不肯睡,她哄了好一会儿,这小子才消停了下来,也渐渐有了睡意。

看着儿子恬静的睡脸,她的眸光不自觉地放柔。

随后,她轻手轻脚地将他放到了旁边的小床上,再到沙发处坐下。

儿子现在是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长得像楚奚了,她看得难免有些失神。

想起楚奚,她就不禁觉得怄气。

她也不是故意跟楚奚对着干的,她是真的认为,自己所做的并没有错,她也知道他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因此,这么久以来,她跟楚维之间都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可偏偏,他却是不愿意去相信她。

容浅叹了一口气,其实她自己也明白,楚奚和楚维,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态度。

就欺骗隐瞒这事上,她很快就原谅了楚维,反倒是楚奚,她却是有一段时间无法原谅,甚至还狠下心肠不愿意见他不愿意理她,有时候,就连她也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小气了些。

仔细想想,楚奚和楚维是不一样的。

她对楚维没有那种感情,对于不相干的人,自然便也能轻易地原谅,因为从未放在心上。

可楚奚不一样。

她爱楚奚,也是因为爱,所以才会过分的在乎,得知那些事以后,虽明白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好,可是,她就是无法原谅,只由于,她在乎楚奚,她的心里有楚奚,便容易在一些鸡皮蒜毛上的事纠结个老半天。

若她用对待楚维同样的态度对待楚奚,那才是真正的糟糕。

她想让楚奚理解她,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但是,那个男人却是什么都不懂,只硬着一口气,说什么不允许。

一想起他那嚣张霸道的模样,她就觉得特别的头疼。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办法好好地跟楚奚沟通一下,她并不想跟楚奚冷战,那样的事就连她自己也会觉得难受,可若是要她按照楚奚的想法去疏远楚维,她又做不到。

她的世界不可能只围着他一个人转,她也有自己的交往圈。

容浅抬起手,揉了揉额头,为什么楚奚就不能放下对楚维的戒备呢?

外头,黑夜卷席而来,没有给人丝毫喘息的机会。

她伸了个懒腰,今晚她是不可能回主卧去睡了,在楚维的事情上,她和楚奚产生了分歧,若他一天不理解她的做法,她就一天不回房去。就算不能睡在婴儿房也没关系,御庭还有很多房间,她随便挑一间都能睡。

婴儿房没有床,只有一张沙发,但对她来说,却是已经足够了。

她从旁边拿起玩偶,充当枕头放在沙发上,随即,便关了灯躺下。

刚一闭上眼,就隐约听见一些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