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缇事厂汪督主,他杀了太多人,见惯了杀戮,他手上浸染的鲜血、脚下所踩踏的白骨,自然要比董坤多得多。

这些白骨鲜血里面,并非没有无辜之人。

以往他从来不在意这些事情,也断不会回头看看。

过去的事情,做了便是做了,因时因势因人,并没有什么值得后悔自生省的。

但这一刻,他心中挂碍了。

良久良久,汪印淡淡道出了一句:“封伯,本座……心软了。”

封伯正想说什么,却见到汪印合上了眼睛,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容带着淡淡的倦意,看起来竟然有一种……消沉和脆弱。

主子,何曾消沉和脆弱过呢?

不知道为什么,封伯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了。

主子说的心软是什么,他其实不是很懂,是对那些官员工匠心软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个时候,封伯格外想念在京兆的夫人了。

如果夫人在这里的话,必定知道主子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夫人在这里的话,主子也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这样的汪印,也就是出现这么一下子而已,还是在封伯面前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很快,汪印便睁开了眼睛,淡声吩咐道:“封伯,将唐玉、朱离等人都唤进来吧,本座有事情要吩咐。”

南库这里还没有完全收局,皇上已有谕令催他返京了,现在他没有思考心软困顿的时间了……

董坤所说的内容,解开了汪印的疑惑,也给了他一个提醒:那就是以往缇骑的查探有不少错漏之处。

许是缇骑主要精力都集中在五品官以上,对于官阶较低、京兆外的官员了解的远远不够,南库这里便集中体现出来了。

既然南库这里发生了贪腐窝案,那么许多官员便不能用了。

方衍和董坤这样的官员,自然革职查办,冶炼司、矿藏司的官员也全部都换过了,不是被罢官便是被投入牢狱。

其余二十二司的官员,也重新理了一遍,该罢的罢,该换的换。

几乎可说,南库这里的官员,自上而下,原来这里的官员已经没有几个能留下了。

当然,因为南库这个秘密的存在,那些被换撤的官员们,也时刻处于南库的监视之中。

因皇上有令,南库不设总管了,改由岭南道观察使和岭南卫大将军主理,因此张毫端和关寒松同样,与汪印见面商讨的机会也很多。

在面对汪印的时候,关寒松会不时想起虞师放被射杀一事,心情极为复杂。

这件事是谁所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偏偏汪印是一副淡漠平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