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蕙避让去了内室。

“节下,文书机宜司那边有确切的消息,凌云栅官军阵亡受伤者,合计约五千,吴少诚说什么斩获一万,全是大吹法螺。且淮西方光是被官军割取的首级,就有三百颗之多。”

“那也即是说,淮西军战死者怕是亦有两三千。”

“吴少诚如此虚张声势,反倒说明蔡州方已山穷水尽了,只要再狠狠打他几次,贼寇必然不支。”李愬很有信心。

对此高岳捋着胡须,表示赞同,不过他对李愬谈及——扬州的镇兵还在来此的路程上,且淮水、颖水冰封,船只难行,八将牙军齐集出战,怕是要等到来春。

“此时无须总攻,只要遣送一支精兵,渡过淮水入颍州,扰乱攻击吴少诚侧翼,择机收复沈丘、南顿等地,便能让吴少诚手脚大乱,淮西主力也会被死死束缚在郾城,动弹不得。届时开春,淮水大生,节下可行舟载兵,直抵郾城下,畅通无阻,蔡贼便束手就擒。”

“那我遣送一大将,授予其五千步骑,出击颍州,如何?”

“五千人,用于奇袭则太多太臃肿;而用于合战,又明显不敌淮西蔡贼人多。依小子的看法,节下遣两千强兵最为适宜——吴少诚若欺我人少无视,我方便搅他个天翻地覆;吴少诚若催动大军来攻,我方便避实击虚,让他疲于奔命,进一步枯竭淮西的人力财力。”

“如此甚好。不,非但是颍州,本道还要往西打光州,让你阿兄李宪和周子平指挥,就用寿州的三千官健!”高岳接着便说,现在也该你们这些后起之秀建功立业了。

李愬明白,这是高岳放手让他们主动出击了,自己也跃跃欲试,像头刚出笼的虎仔,主动请缨说:“出战颍州,小子希冀附尾。”

高岳想了想,便说:“我以二将为兵马使,以你为参军事,如何?”

“谢节下!”李愬大喜过望。

次日,高岳便将苏浦、徐泗两位军将给唤来。

其实定武军的血脉里,有许多淮西的成分在内,当初高岳的白草军击败李希烈后,曾收了许多淮西降兵降将,徐泗、唐景延、孙秉谦便在其列,其后苏浦又加入进来——现在定武军内,徐泗一直统率骡军营(骡军独立营),而苏浦则指挥飞山五营和车铳兵。

用淮西出身的将军,去对付淮西的逆贼,高岳觉得很适合。

这两千兵,有八百是徐泗的骡子兵,其余还有两营的定武步卒,及一个营的车铳手。

“这次该你统制人马了。”高岳对徐泗说。

以前徐泗和定武骡子兵历战,大多是敲边鼓的角色,这次打上了主力,徐泗不由得热泪盈眶。

三日后,高岳忽然至寿春东北,即下蔡淮水边的硤石城,大阅兵马,而后动员部众用各种工具凿冰、拖船,并扛竹子绳索,似乎是要在硤石城两侧,搭设一座巨大浮桥,随后让全军由此而过,出击颍州。

这时已攻占汝阴城的淮西大将余伯良是紧张十分,“要趁高岳的大浮桥造成前,向郾城求援。”

“伪装烟雾”的掩护下,徐泗的两千兵马,悄然从寿春城西北,渡过了淮水边的安风津,轻巧拨取了此处的荆亭栅,捕杀蔡兵四十余人,“苏将军可领步卒、铳手,虚张旗鼓,轻装直驱汝阴城下,挑余伯良来战;徐兵马使则领骡军,伪装成吴少诚援兵,自侧翼奇袭,如此可大功告成!”在荆亭栅内,参军事李愬一手举着松明,一手指画地图。

再度起风,雪花飞舞,一个营的车铳手,头戴压耳毡帽,身着护胸皮甲和手腕甲,挎着神雷药定装纸筒,还有一串布囊,里面装着的全是麦饭,肩扛带着木托架和蛇头的神雷铳,铳口用茅草给遮蔽住,排成数行长队,踏着地上的积雪前进,其后是两个营的步卒,镗钯、长矛、长刀林林总总,担当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