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皋在大旗下,骑乘着越赕骢,佩着朱笴剑,西川大将曹良金在左,降蕃群牧使马定德在右,指着其下狼奔豕突的西蕃前军,“来的总算还不晚,此战还是逸崧的定武、义宁两军居功第一啊!”

原来当初马定德便献策韦皋,集合奉义军当中最精锐的八千步骑,果断只在无忧城下留清远、镇静两支次级队伍,直接沿蓬婆山至白崖驿的旁道,迂回到蓬婆牙山处侧击,配合高岳正面的车城,打垮西蕃前军。

“放铳,告诉高逸崧,本帅也来了。”韦皋将手举高。

两排西川铳手便将神雷铳举起,对着天空骤然齐发,声震背后皑皑的蓬婆山,其上的雪川顿时发生崩塌,发出山崩海啸的声音,不可阻挡地滚滚而下。

铳声不但让高岳听到了。

棱磨川屯营的蔡邦.芒措,和尚绮心儿也听到了。

他俩脸色苍白,这时数名飞鸟使狼狈地纵马往他们奔来。

“战事如何?”

“唐兵突破了大蕃勇士所据守的中路,两翼也开始败退了。”

蔡邦.芒措嘴唇抖动两下,接着和尚绮心儿交换下眼神,便对身旁的节儿、料敌防御使等说到:“赞普将十余万人马托付给我,可前军作战不力,于唐兵前失利,现在本大论要做的,便是把其他茹本完好无缺地带回到高原中去。”

众人不由得愕然。

这话的意思,便是坐视前军数万,败没在平戎道中?

可紧接着蔡邦.芒措便跨上了马,吩咐说到:“象雄茹本的三个东岱在此殿后,尚绮心儿领青海和东道其余的兵马,往鄯州方向退却,其他的茹本跟着本论沿棱磨川后撤,将十三桥焚毁,防备唐兵追击。”

话音还未落地,平戎故城的高崖处传来令人惊恐万分的巨响,他们纷纷抬头望去:

被唐军正面枪阵,及奉义军侧击的西蕃前军队伍,被逼到了故城和棱磨川边界的断崖处,无数人马走投无路,发生可怕的推搡和拥堵,最后人的嘶吼和马匹野性的呐喊混在一起,后腿直立起来的马群,马背上拂动的鬃毛,还有覆着雪沫的脊背,都拥在了断崖之上,接着惊涛骇浪般,带着它们背上的主人,屁股贴着极陡的峭壁纷纷滑下、坠落,有的人马撞击到了岩石上,顿时弹起,后面的马匹就飞降,踩在它们的身躯上,互相碰击,血肉和武器的碎片滚滚,涂满了整个崖壁,接着跌落下来,砸击出冲天的血雾,那道断崖此刻已化为摩罗和夜叉的血口,狞笑着,吞噬着无数西蕃勇士的性命。

“完了,全完了,可我蔡邦家族不能完......”如是想着,蔡邦狠狠地甩动下马鞭,用双腿夹了下马腹,便往西侧疾驰而行。

跟在他身后的,是漫山遍野的卫茹、叶茹和约茹三个茹本的兵马,他们全无秩序,扔下了穹庐、武器甲胄,只晓得沿着棱磨川,跟着内大论一起退却。

而尚绮心儿则挟持了论恐波留下了千余青海道兵马,外带自己带来的东道兵马,一并往北,向着鄯州方向奔去。

平戎道处,高岳骑着马,缓缓从结束了血腥战斗的战场上穿过,此刻已是黄昏,两军对垒的那道线上,尸体枕籍最多,情状最惨。

当唐军的车铳手们见到了汲公和他的大厘雪,便立在雪地里,高声欢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