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得仿佛能听见点滴药水滴落的声音。厉昊南捧起顾筱北的手来,使劲的贴到自己脸上,想着她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叫的那声‘吴闯’,他心里某个地方不期然地变得又软又痛,一直以来,自己怎么能狠心如此对她!

天色都黑下来了,顾筱北还是没有醒过来,烧也没有退,只是柔顺的躺在那里,如同一个毫无生气的布娃娃,一动不动。

一向沉稳镇定的厉昊南有些沉不住气了,隔一会儿摸摸顾筱北的依旧滚烫的额头,隔一会儿看看缓缓滴落的药水,这么多年来,竟然第一次有些六神无主,顾筱北的烧总是不退,这样会很危险的?

司徒杰这时走了进来,厉昊南立刻皱着眉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昊南哥,不用担心,顾小姐会没事的。她前段时间受了惊吓,这些日子一直睡眠不好,这次发烧心肌酶较高,主任医师已经给她用了最好的药,她过一会儿就可以退烧,一定会没事的!”

厉昊南眉头松动了一些,对司徒杰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不在理他,转过身子,只是望着顾筱北。

司徒杰在心中轻轻叹息,悄悄的走出病房,关上门。

这个世界上,在怎么厉害的人,总是会遇见克制他的人。所谓的一物降一物的,只是没想到,叱咤风云的厉昊南会落到这个小丫头手里!

也许真的是药起到了作用,再过一会儿,厉昊南用手摸向顾筱北的额头时,发现真的没那么烫了,另一只手秉着多年杀人越货的习惯,试探她的鼻息,察觉那鼻息也不像刚刚如同喷火一样,才松了一口气。

他的明亮的眼眸看着顾筱北白玉般的小脸上,深深凝滞,痴迷留连。手指不自主的轻滑过她的脸颊,那种柔然的触感无与伦比,简直如同要上瘾一样。

昏睡中的顾筱北仿佛因此受到了侵袭,眉头微蹙。

他脸色不觉带上笑意,俯身吻了稳她,想要吻平那眉头拧起的结。

不知道过去有多少次,总是在她睡着时,他才会悄悄地注视她,她睡着的样子很好看,像幼小的婴儿一般,长长的睫毛弯成月牙的形状,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华丽的阴影,会让人忍不住像偷偷吻她。

但她醒着的时候,永远对他稍稍皱着眉,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恐惧和憎恨,永远对他疏离畏缩,总是将他摒弃在她的世界之外。

他知道缘由,所以越发觉得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跟她在一起,都像是偷来的,无法亲近,没有将来,没有希望,可他舍不得不要,就是如此悲哀。

自己最爱的女人,宁可死也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真的是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了!

如果在最初的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会如此在意顾筱北,如果在最初的开始,他选择了对的方式,凭他厉昊南,会有很多方法可以让顾筱北对他死心塌地,也有很多办法让顾筱北对他改变看法,如同其他女人一样,对他爱的要死要活的。

但是人生没有如果,他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而顾筱北也因为他从前的种种伤害,如今不肯轻易的接受他。

但是他此时已经彻底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有一个声音清晰地告诉他,他必须要做出一些改变了,否则可能会出现一些他最不想要的结果。

他这个人是个理智的聪明人,知道无论什么事情,后悔都是于事无补的。他从来都是行动派,现在他想的不是后悔,而是要让自己学着对她好,以加倍的爱来改变他们彼此的生活,取代过去那些陈旧的带着伤痛的,让她觉得恐惧的过往。

顾筱北在醒来后,惊奇的发现这次陪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不是吴闯,而是厉昊南大人本尊。

屋里除了厉昊南在没有其他人,厉昊南虽然只是坐在沙发上随便的翻看着报纸,看都不看她一眼,还是让她无端的有些心惊肉跳。

她把自己蜷缩在白色床单的正中,半拉着床单几乎挡住了脸。

想着厉昊南提供给自己贺子俊的那些照片,意识间歇性混沌,仿佛魂魄早已离体飞升,徒余一身皮囊不肯腐坏,在人世间作最后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