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嫔巴林氏忍不住道:“原来令妃也以为是有人指使的!咱们倒是都想得一样!”她转过脸,望着玉妍幸灾乐祸地一笑。

如懿立在皇帝身后,狠狠剜了玉妍一眼,那眼神如森冷而锋利的剑,恨不能一剑一剑剜出玉妍的肉来,碎成片片。然而她并未动怒,只是将璟兕换下的红衣拎在手中。

海兰扶着如懿,轻声道:“皇上,臣妾听皇后娘娘说起,只是觉得奇怪,听说那条疯狗原本先去招惹的是忻嫔,后又扑向了十二阿哥,可最后为何咬的却是五公主?实在奇怪!”

如懿俯下身,哀婉恳求道:“皇上,臣妾想来想去,那条疯狗本来可能伤害的是忻嫔或者十二阿哥,至于为何突然咬伤了五公主,大约和这件衣衫有关!”她的语气如碰撞的碎冰,生生敲着耳膜,“臣妾记得,这件衣衫是庆嫔裁制,晋嫔绣成的!”

庆嫔陆缨络和晋嫔富察氏本站在人群中,听得此言,吓得慌忙跪了下来,连连摆手道:“皇上,衣衫是臣妾们的心意,但并未想谋害五公主啊!”

皇帝早已气昏了头,如何肯听她们分辩,当下吩咐道:“李玉,拖她们出去各掌嘴三十,罚俸一年,不许再出现在朕的跟前!”

李玉答应了一声,正要拖了庆嫔与晋嫔出去,如懿挽住皇帝的手,轻声道:“皇上,事情尚未查清,咱们先别用刑。”她眼圈一红,勉强忍住泪,“璟兕已经这样了,若伤及无辜,只怕也伤了璟兕的福祉。”

庆嫔与晋嫔如逢大赦:“多谢皇后娘娘!”

皇帝极力镇静下来,沉声道:“那就让庆嫔和晋嫔先去宝华殿跪着,替五公主祈求平安。”他揽住如懿,温声安慰:“别怕!别怕!有那么多太医在,璟兕会没事的!”

庭院中寂寂疏落,嫔妃们乌压压跪了一地,鸦雀无声。唯有风簌簌吹过,恍若冰冷的叹息,偶尔有花拂落于地,发出轻微的“扑嗒”“扑嗒”的声响,好像生命凋落时无声的叹惋。

这样的安静让人生了几分害怕。如懿惶惑地依在皇帝身边,脑海中空白一片。直到一个小宫女急急奔近,才打破这惊惧的无声。

却是伺候忻嫔的贴身侍女阿宝,她慌不择路,扑倒在皇帝跟前,哭着求道:“皇上!皇上!不好了!忻嫔小主受了惊吓见了红,陪着的太医说,小主胎气惊动,怕是要早产了!”

皇帝的手明显一搐,额上青筋暴起,瞪着狼狈不堪的玉妍道:“瞧你做的这些好事!”他急忙问阿宝:“忻嫔如何了?接生嬷嬷去了么?”

阿宝哭道:“嬷嬷们已经去了!可是小主的情况很不好,小主一直喊疼,出了好多好多血,一直喊着皇上!”

神思的间隙,如懿想起忻嫔受惊时裙上蜿蜒如注的鲜血,心下也不由得生出一抹担忧。她平静了气息,低声道:“璟兕有臣妾,可是忻嫔只有皇上。”她的手指缓缓离开他温热的掌心,“皇嗣要紧,皇上去看一看吧。”

海兰忙欠身道:“皇上放心,臣妾会在这里陪着皇后娘娘!”

皇帝点头:“李玉,带嘉贵妃回启祥宫,不许任何人探视,也不许她再陪着几位阿哥!”

玉妍还要呼号,李玉使一个眼色,两个小太监上前,死死捂住了她的嘴拉了出去。

皇帝匆匆离去,如懿只觉得疲惫不堪,挥一挥手向嫔妃们道:“你们都退下吧。”

纯贵妃绿筠站在最前头,满脸焦灼:“皇后娘娘照料五公主辛苦,臣妾心内不安,愿意随侍。”

绿筠资历颇深,她如此一言,嫔妃们连声道:“臣妾等心内不安,愿意随侍照料公主。”

如懿温然道:“你们的心意本宫心领了。”她逐一吩咐,“纯贵妃,你久在宫中,本宫照顾公主,宫中琐事都交由你打理。颖嫔,皇上急着去看顾忻嫔,怕是担心,你去陪着皇上吧。”颖嫔一喜,却不敢笑,忙忙谢恩转身去了。

海兰轻声提醒:“嘉贵妃被禁足,那么永璇和永瑆还在阿哥所。”

可不是,若此时永璇和永瑆再出什么事,旁人必定以为是她报复嘉贵妃,如何还说得清!如懿感念海兰的细心,便向老实人婉茵道:“嘉贵妃禁足,八阿哥足伤未愈,十一阿哥也还年幼。婉嫔,你最稳妥,这些日子便由你在阿哥所照料吧。”

海兰微微颔首,婉茵为人老实忠厚,又胆小怕事,素不和人拉帮结派,只是独善其身,由她去照顾,最无是非了。

如此这般一一安排,如懿方能将一颗动荡不安的心,全数用在照拂璟兕上。只因为,她固然是母亲,更是皇后,再难过,亦不可失了周全。

一灯如豆,残影幢幢。

如懿与海兰陪在璟兕床前,抚摸着她小小的脸蛋。璟兕痛醒过几次,身体也挣扎得厉害,哭声太过凄惶,让人耳不忍闻。太医怕她牵动了才包扎好的伤口,只得一点一点灌入安神的药物。于是,璟兕也只在昏睡中呼唤:“额娘!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