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翠答应着半搀半扶拖了田嬷嬷出去,春婵见嬿婉一脸郁郁,便递了茶上前低声道:“其实要田嬷嬷做也不难,就拿她上回害舒妃的事要挟她,谅她也不敢不对皇后下手。”

嬿婉托腮凝神,道:“田嬷嬷是个派得上用场的人,逼急了她,以后一拍两散,对谁都没有好处。本宫没有娘家,宫里能用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用上。”

春婵愤愤,亦为难道:“皇后娘娘害得小主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和舒妃却一个个都怀上生了,咱们难道一点儿法子都没有么?”

嬿婉望着窗外墨漆漆的夜色,恨恨道:“本宫也不敢弄死了皇上的孩子,只是要让她们尝尝和本宫一样生不出孩子的痛苦罢了。”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她有些憔悴的泛着鸭蛋青的脸庞上,“唉,要是皇上肯来,本宫也不必那么难过了。要紧的,还是君恩啊。”

然而,天际唯有一抹云翳,淡淡遮蔽了那抹淡月的痕迹。清冷的永寿宫,仿佛连一点儿月光的照拂也不能得了。

如懿怀到六个月时,额娘便入宫来陪伴了。如懿知道是皇帝的恩典,亦是替皇帝陪着已经数月不能侍寝的自己。

太后遣了福珈姑姑来看时亦笑:“到底皇后娘娘好福气。先头孝贤皇后在时,也只在潜邸生二阿哥时娘家的额娘进来陪过,到底也不是入了宫里这般郑重其事呢。”上了年纪的人,论起生儿育女的事来又是呖呖一大篇话,福珈姑姑又是个极健谈的,一口一个“承恩公夫人”,直哄得如懿的额娘十分开怀。

待到人后,母亲问起女儿生男生女来,如懿亦是一脸淡然:“太医说起来,仿佛是个公主。”

母亲便怔了一怔,犹自不敢相信:“是哪位太医说的,准不准?”

如懿倒不甚放在心上:“皇上也问起过女儿,但侍奉女儿的太医齐鲁和江与彬,一个是老练国手,一个是后起之秀,都是在太医院数一数二的。”

母亲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半晌叹了口气道:“也好,先开花后结果,总能生出皇子的。”

其实有孕至五月时,皇帝每每看着如懿渐渐隆起的肚子,便慨叹:“若是位嫡子……”他见如懿笑容淡淡的,便笑着道,“当然,公主也是好的。”

如懿便笑吟吟地缝着一件水蓝色的婴儿衣衫:“也是,皇上膝下只有两位公主,和敬公主又嫁去了蒙古,臣妾也想添一个公主呢。女儿多贴心呀!”

背转身无人之时,如懿便盯着江与彬道:“胎象如何?”

江与彬含笑躬身:“一切安稳。”

如懿掂量着问:“男胎女胎?”

江与彬拱手贺道:“脉象强劲有力,皇上会心想事成,有一位嫡子。”

如懿松一口气:“本宫相信你说的是实话。齐鲁老成谨慎,他不敢对本宫论男女,也不敢对皇上说。”

江与彬笑言:“自然不敢。说了之后,万一不对,可是死罪。”

如懿笑着瞟他一眼:“你却敢说?”

“那是因为皇后娘娘不会杀了微臣。”

如懿扑哧一笑,继而正色,拈了一片酸梅糕吃了:“男胎也好。可本宫不想让皇上高兴得太早,也不想让旁人不高兴得太早。”

江与彬懂得:“胎象的事,除了请脉的人,旁人都不知道。他们若要揣测娘娘腹中孩子是男是女,只能看娘娘的饮食。”

如懿举着酸梅糕笑:“酸儿辣女?”

“民间传闻,有一定的道理。”

如懿微微一笑:“本宫嗜酸,如今可要多多吃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