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夜晚,月黑风高,天旷云低。

不时有几只寒翅老鸦从陡峭的山岩上飞过,呱呱地鸣叫声,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剑门关内的老将严颜和小将张任也紧皱着眉头,两人的头发都乱糟糟的,眼睛深凹,眼球上布满了血丝,疲惫的状态由内到外都可以看出来。

“战事繁重,将士们的体力消耗都很大,而且每到我们休息的时候,曹操总会派出兵马进行骚扰,长此以往,恐怕剑门关还没什么险情,我们倒要先倒下去了。”

严颜一手扶着厚厚的城墙,一手握着悬挂在腰间的宝剑,十分忧愁地说道。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休息过了,白天要打起精神注意抵挡曹军的猛烈进攻,每到晚上刚一倒地入睡就会被曹军真真假假的进攻所惊起。

不要说是普通的将士熬不住,便是严颜和张任这两个主将,也渐渐地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是啊,也不知道玄策将军和刘公的援军要什么时候才能够抵达。这两天曹军的攻势有所减缓,依我看,他们必定是也得到了消息,知道我们援军一来,他们再打下去也难有建树,因此生了退军之心。”

张任的年纪其实也不算小了,两撇胡须黑亮浓密,看上去怎么也得有三十出头。

只是因为身在益州,他虽有才能,但没有门路,并不得重用,还是因为在这一次抵御曹军中表现卓越,才被严颜临时提拔上来的。

不过他现在的位置,也只在严颜之下而已了。

“不然,曹贼老谋深算,用计毒辣,让人防不胜防。别的人知道我们有援军了,势必会加紧攻势做最后一搏,但曹贼偏偏有所减缓懈怠,就是要让我们误以为他是明知不敌因此故意放松,反让我们觉得这才是他的性格。但是和他交手这么久以来,我倒觉得这样符合他性子的做法更加不正常。”

严颜不愧是纵横沙场的军中宿将,论武艺远远比不过张任这个学得百鸟朝凤枪的枪术高手,但是战场经验之丰富,远非现在的张任能比。

张任听了,也不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多亏老将军提醒,倒是我疏忽了。曹贼狡猾成性,我们怎么可以用对付一般人的经验之谈去看待他呢?”

严颜却并没有一丝放松的神色,仍旧沉声说道:“玄策将军和刘公的兵马应该在这些天就能赶到,曹操的阴谋也必定就会在这些天予以实施,我们肩上的重担,还远远还没有到可以卸下来的时候啊。”

“老将军放心,张任必定率领我蜀中儿郎提高警惕,加强防备,决计替我益州百姓守住这剑门关!”

张任见严颜如此的忧虑,不由得豪气地大声保证道,也想要借机振奋一下军队的士气。

严颜勉强一笑,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心里十分地挤压,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对他这种历经生死的沙场宿将来说,这样不安的预兆并非是空穴来风。

“曹贼到底在做什么?”

严颜看了看关外那一处灯火微亮的曹军营寨,心里的慌乱更甚,让他不得不大口地呼吸新鲜的空气,才没有被巨大的压力给催倒。

张任把严颜的状态都看在眼里,想上前劝他几句,却又发现自己无从劝起。

他们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曹操的大军如果真的不惜任何代价地强攻剑门关的话,他也没有信心可以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冰冷的山风不断地拍打过来,吹得关楼上的军旗簌簌作响,巡逻的张任不由得把甲衣紧了紧,却发现寒风仍旧可以透过衣甲的缝隙钻入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