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迷信,讲究天人合一,喜欢将自然现象与执政者的德行结合起来。

此次地震,虽只小小波及京城,但是受灾的郡县,却是影响颇大。而事情却恰恰发生在当今皇上登基后不久。

明白当今皇上是如何上位的大臣们,心里皆暗暗说道:莫不是上天对当今圣上谋朝篡位的惩罚。但所有的话,也仅仅在肚中过了一遍,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就是御史言官,也没人敢在朝上提议让皇上对天下百姓下自罪诏。

当今的皇上,可不是愿意听他们大臣多言的皇上。

谋反那日对于荣亲王的手段,还让他们心惊胆战。更重要的是,地动发生之后,朝廷还在商量救援一事之时,发生灾害的郡县已经来了一支上万人的士兵救援。

这支士兵队伍身上着的是本朝士兵的服饰,但是却像从天而降一般,似乎根本不在任何一个地区军营的编制内,却训练精良,多为青壮年人。

朝臣们这会儿只觉得坐上高高龙椅上的皇上,越加深不可测。

当今皇上到底藏了多少底牌在手中,就像这支军队,可非一日便可养起来,而且养这么一支军队,要多少耗费……更重要的是,这么一支军队,竟然能够隐隐于世,若非皇上主动让他们现身,根本就无人知道。

各朝臣子皆有所不同,若是君主弱,那么臣子便会强势,但若是君主强势且有能力,臣子便会乖顺。臣子的本质与商人其实并无二般,所想所图,皆是为自己谋利。

这会儿,他们知道,当今圣上虽是谋反上位,但并非得靠他们这些大臣才能够坐稳这个位置,所以他们不约而同,皆选择臣服。

圣上是否圣明,这个还暂时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他们多数人还是没想过做敢于直言的谏臣,他们做忠臣便是了!

当今圣上虽然有许多的缺点:譬如固执己见、极少听从臣子意见;譬如行事手段过于强硬、不够温和;又譬如到了这会儿后宫空虚、膝下无子……

但是,至少并非昏君。

今日早朝,依从往例,臣子叩拜之后,便与皇上商讨朝廷内外大事,而近日所发生的地动一事,自是重中之重。

国库虽不空虚,但一下子调动许多运往灾区,还是有所困难。

更何况,这如今消除百姓恐慌、安定民心也是重要的事情,光有军队救援也是不够的。

朝臣们虽偶尔发表意见,但多数意见,皆是附和赵清泽的意思而言。

此时,站在上首的陈宰相却突然站了出来,跪在地上,开口道:“皇上,老臣认为,地动一事,是上天给予的警示。”

朝臣们的目光唰的一下全看向了陈宰相,心中暗道,这宰相莫不是糊涂了!虽然他是皇上的外祖父、是当今皇上嫡妻的爷爷,可是这话能乱说嘛!

他们小心翼翼的看向了坐于上首的皇上,却见皇上脸上神色温和倒是没有大怒的意思,忍不住呼了一口气,目光再次炯炯看向了陈宰相,心中暗暗道:这宰相莫要胡言乱语了!

但是,赵清泽却是语气温和开口询问:“宰相此言是何意思?”

陈宰相虽然苍老,但是身躯却是笔直跪立,梗着脖子开口道:“老臣觉得,地动在东边,意欲东宫之位现在空虚,老天认为朝政不稳,想让皇上早日立下东宫之主。”

朝臣们闻言,皆不由缩了缩脖子,这陈宰相得了失心疯了吧!如今谁不知道当今圣上膝下无子,这是想让圣上去过继子嗣?也不对啊!这宰相的孙女是皇上的嫡妻,这么做对他们陈家有什么好处?

莫不是他们已经认了自家孙女不能生,所以干脆过继也比被别的女人生出来好?

“宰相继续说?”

赵清泽笑容温和,越发让下首之人觉得深不可测。

“老臣听闻皇上在宫外之时,曾与侍妾陈氏育下一子,本朝虽有立嫡的传统,但并非不可变通,这没有嫡子,立于长子,也合乎礼法。”

陈宰相面无表情,严肃的说下了这番几乎是震惊朝廷之言。

皇上有子了……侍妾陈氏,这人和陈家、陈宰相有什么关系?

也莫怪其他不知情的朝臣,他们可不相信陈家会在自家女儿是皇上嫡妻的情形下,请立一个与他们家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子所生之子为东宫,除非,这个孩子,是要抱养在前太子妃膝下。

但是下一句话,却让所有的人都打消了后一条猜测。

“老臣听闻大皇子生母陈氏曾在皇上患重病之时陪于身侧,悉心照顾,又与皇上共患难,还为皇上生下长子,虽出身卑微,但功不可没,普通妃位实乃不足以抵她为社稷、为皇上立下的大功,故老臣在此请皇上以贵妃之位相待。”

陈宰相的话音刚落,站在陈宰相身侧的陈尚书也跪了下来,开口道:“臣附议宰相所言。”

这今日突然冒出来的陈氏,该不会是陈家的私生女吧!

朝臣们心中暗暗道,抬头瞧见皇上脸上还算愉悦的表情,知道他这是对陈宰相的提议甚合心意的表现。

他们多数人倒是无所谓,更重要的是,人家未来皇后的娘家,都没意见了,他们这些个人能有什么意见。

故而三三两两也都跪了下来请皇上允许立东宫太子一事,至少这位陈氏的贵妃,也是可有可无的被附带上了。

在满殿大臣跪下大半后,赵清泽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容,开口道:“既然宰相与其他大臣都如此认为,朕便允了,早日下旨立东宫。各位大臣请起吧!”

大臣们躬身身子站起,但是陈宰相与陈尚书依然下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