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流殇脊背一抽,不由自主地垂了眼睑,冷汗顺着他的动作大颗大颗滑落脸颊,容颜苍白若纸,衬着嘴角的血丝越发妖艳慑骨。

不敢与苍凤修对视,但是月流殇知道,该说的话已不容他再有丝毫耽搁磨叽,舔了舔血迹斑斑的下唇,他低声道:“我错了……大错特错,主子打了一顿,难道还没有消气吗?”

苍凤修静了一瞬,眉峰轻挑,“你觉得本王应该消气了?”

自然没有。

月流殇明白,如果苍凤修此时消了气,他才真真要绝望,因为那通常代表他将成为主子生命力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清贵无双的摄政王苍凤修,从来不会与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置气。

不动声色地运气于周身,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虚弱,纵然那并不能减少分毫身体上的痛感。月流殇依旧力持平静地道:“主子的震怒……应该已经消了一大半了,还有一小半不悦,流殇自愿继续接受责罚。”

苍凤修方才那一大半雷霆震怒是因为什么,此时这一小半的不悦又是因为什么,月流殇心里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苍凤修冷冷勾起唇角,“你倒是了解本王。”

月流殇抬头,失了神采的眼神里,又隐隐流露出那种不可一世的桀骜,以及几丝难以察觉的委屈之色,“因为流殇不惜自己性命的举动而产生的震怒,主子已经狠狠地罚过了,气也应该消得差不多了,而那日在山崖上,流殇以威胁之言冒犯主子,主子罚了流殇以轻功赶回去,这也算是扯平了,主子如果再继续与我计较,是不是……就没什么意义了?”

话音落下,苍凤修瞬间沉默了下来,静静地注视着月流殇,表情幽深难测。

须臾,淡淡道:“你在与本王讨价还价?”

“流殇不敢。”抿了抿唇,月流殇低声道:“我并没有轻贱自己,主子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仿佛一个无措的孩子,纵然受了无情的责打,可一直以来早已刻入骨子里融入血液里的那种仰慕与情感,却是月流殇所剩不多的骄傲之下,最为纯粹执着的东西,哪怕发生任何事,也只想过被打死,而从来没想过会被驱逐。

苍凤修负手,面上的表情有些喜怒难辨,但是,月流殇心下却是一松,明白事情仍有转圜余地。

面前空地上碎石遍布,月流殇视线掠过上古玄阵肆虐之后满地的凌乱,竟是做出了生平从未做过的一个举动——

忍着皮开肉绽的钻心痛楚,他一步步挪着膝盖,艰难而痛苦地行到苍凤修面前,随着他身体的移动,脸上的冷汗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膝弯处的剧痛让他眉毛都在颤抖,但是,他浑然不理会。

苍凤修皱眉,盯着他自残式的动作,感觉心里刚刚消下去的怒气蹭蹭地又开始往上冒。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咬牙。

月流殇直接拿沾了血迹的袖子擦拭脸上的汗渍,待眼睛不那么酸涩刺痛了,才微微抬头,近距离之下,他的唇色更加白得透彻,“我不会离开,主子若是真的对我厌烦了,直接一掌击毙我吧。”

苍凤修面色骤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