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寂静无声,唯有徐徐吹来的风,带着初夏特有的惬意,拂过脸颊,温柔得让人有一丝伤怀。

苏翎脸色怔然,静静的,试图冷静下来,理清心头的这一片混乱,与突如其来的茫然。

摄政王,妹妹,皇上,苏家,父亲。

这一个个名字,在苏翎脑子里不停地回荡,不断漂浮,他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彷徨不安。

这些年一心公务,整日待在吏部衙门,家里的事情他几乎从未过问过,一直以为只要有父亲在,苏家就不需要他操心,所有的事情都会处理得妥妥当当。

然而,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

妹妹嫁了个短寿的皇帝,弟弟失职被杖责,父亲惹怒了摄政王……苏家现在,是不是即将没落了?

想起二弟苏尘,苏翎缓缓锁眉,抬头看向同样沉默的父亲,慢慢开口,打破了沉寂,“父亲方才说……二弟受委屈了,又是怎么一回事?”

苏侯闻言,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以五千皇城暗卫和先皇遗诏为条件与摄政王谈判,并不是韵儿一人所为,在那之前,为父也曾经在摄政王面前隐晦地提及过,还有后来,怀王谋反一事……”

苏翎心头再一次浮现不详的预感,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父亲,“怀王意图不轨,父亲也参与了?”

苏侯闭了闭眼,沉沉叹了口气,“为父没有参与,如若不然,现在帝都哪里还有苏家?”

苏翎闻言,蓦然松了口气。

“但是,为父虽然没有参与,却在一段时间里,与怀王走得很近。”苏侯苦笑,“那时我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怎么的,明知道怀王已死到临头,却还故意以这样的方式,企图带起摄政王的危机意识,进而主动与为父谈判——毕竟,怀王手里拥有的兵器与盔甲,足以装备一支精良的军队,而为父手里的五千皇城暗卫,完全可以让手里独缺兵马的怀王派上用场……可是没有,摄政王没有任何动静,他察觉到了为父的意图,却没有一点动静,似乎完全不屑一顾,反倒是为父,一天天开始不安,再思及手中这份遗诏……这份遗诏对为父没有任何用处,不管摄政王知道不知道遗诏内容,为父也不可能真正以此威胁到他,所以……”

苏翎摇头,脸上一寸寸褪去了血色,完全不敢相信从父亲嘴里听到了什么。

一向低调行事的父亲,聪明一世,为什么会这件事上,犯下如此大的糊涂?

这根本就是亲手把苏家往绝路上送吧?

“意识到危险近在眼前,为父才开始后悔,可是已经晚了。”苏侯嘴角的苦笑几乎快撑不下去,苍白的脸色与苏翎几乎一般无二。

“摄政王的手段,为父是亲眼见识过的,事情走到这一步,我是绝对不敢再与他僵持下去了。”苏侯说道,动作僵硬地饮完了手里的茶水,却根本分不清,喝到嘴里的究竟是茶还是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