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跪,你没资格让我跪。你虽然是正妃,但我也是有品级的侧妃。你想让我跪,没门!”

颜飞飞不甘示弱地盯着容秀。

容秀笑了起来,笑得不怀好意,“颜侧妃的膝盖挺硬的啊。来人,教教颜侧妃什么是规矩。本王妃今儿要看看,到底是本王妃的鞭子硬,还是她的膝盖硬。”

“奴婢遵命!”

站在容秀身后的婢女,走出两个。一人抓着颜飞飞一只胳膊,强硬地逼迫着颜飞飞跪下。

颜飞飞大惊失色,大吼道:“放肆!还不赶紧放手。知道我是谁吗?谁敢动我,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容秀的婢女不为所动,她们只严格执行容秀的命令。

颜飞飞婢女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被人欺负。几个婢女婆子一起冲上去,结果被容秀的婢女一脚一个,全部踢翻在地上。摔了个七晕八素。

至于颜飞飞也没能幸免,婢女甲一脚踢在她的膝盖上,再坚强的膝盖,遭受了如此重击,最后结果就是被迫跪在地上,跪在容秀的跟前。

颜飞飞气的脸色涨红,眼睛里喷火。转眼又朝鲁郡王看去,一脸梨花带雨的模样,“王爷!王妃欺负妾身。”

鲁郡王轻咳一声,将头撇向一边,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颜飞飞的眼泪瞬间就落下了,就差嚎啕大哭。

在容秀新婚的日子里哭泣,果然够晦气。颜飞飞也是下定了决心,要将这场婚事闹到所有人都不开心的地步。最好能气死容秀。

在场围观的人,都在心里面默默感叹。

感叹容秀主仆,果然是从边关回来的,这战斗力一般人都招架不住。

至于颜飞飞,她和容秀都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以娘家地位身份来论,她们两人不分上下。可是如今一纸婚约,一个侧妃,一个正妃,生生将两人分了个高低上下。

更要命的是,颜飞飞对容秀所知甚少,她以看待京城闺秀的眼光去看待容秀,注定要吃亏倒霉。

容秀虽然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但是自幼生长在边关,习惯了边关的行事作风,一言不合就要拔刀子杀人。这种作风和京城闺秀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反之容秀对颜飞飞知之甚深。

关于颜飞飞的传闻,关于颜飞飞的性格,关于颜飞飞的行事作风,只要派人到市面上打听一番,就能了解个八九不离十。

实在是因为这十来年,颜飞飞过得太高调了。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几乎都曝光在了京城闺秀的眼中。

京城闺秀又不是个个同颜飞飞要好,自然有见不惯颜飞飞的人,乐意对容秀透露关于颜飞飞的一切,包括好的坏的。

京城明珠对上边关女将,这场战斗似乎一开始,就注定了颜飞飞会是失败的那个人。

除非颜飞飞能够得到鲁郡王的宠爱和信任,才有可能反败为胜,狠狠压容秀一头。

颜飞飞跪在地上,觉得无比屈辱,又觉愤怒。她咬着牙,没逞口舌之利,而是狠狠地盯着容秀。

婢女甲和婢女乙一直压着颜飞飞,不让颜飞飞站起来。

容秀瞧着颜飞飞这副狼狈的模样,展颜一笑。从永和帝给她指婚那天开始,她就一直没有笑过。一直到现在,她总算笑了出来。有颜飞飞这么一个胆敢反抗她的人存在,想来王府的生活也不会太枯燥。

容秀行事从来不按照京城的规矩。她从丫鬟手里接过皮鞭,将皮鞭卷起来,直接挑起颜飞飞的下巴,“难怪王爷为了娶你,这么漂亮的脸蛋,连我看了都要心动。还有你,给王爷做妾你都愿意,你对王爷果然是一往情深,爱得至死不渝。你和王爷之间的感情,真让人感动。”

这画风不对啊!容秀怎么可能赞美颜飞飞和鲁郡王。容秀是在说反话吧。

这是在场围观群众的共同心声。

颜飞飞还在挣扎,可是容秀的丫鬟,个个身怀武艺,她的反抗不过是徒劳无功。

她咬着牙说道:“容秀,我是晋国公府的嫡女。你如此羞辱我,就别怪我们颜家对容家不客气。”

容秀大笑起来,“看来颜侧妃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啊。你的确是晋国公府的嫡女,可那已经是半个月以前的事情。如今你的身份是鲁郡王府的侧妃,是王爷的妾。

至于晋国公府,那只是你的娘家。没本王妃的允许,你连王府的大门都走不出去。”

“闭嘴,闭嘴。你如此羞辱我,我父亲是不会放过你的。”颜飞飞怒极大喊。

容秀嘲讽一笑,又朝鲁郡王看去。似乎是在嘲笑鲁郡王,竟然会看上颜飞飞这种草包美人。

鲁郡王摸摸自己的鼻子。他不好意思说,颜飞飞不是笨,颜飞飞只是被颜家人保护得太好了,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有多残酷。她以为王府和国公府一样,都是她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

唯有残酷的现实可以叫醒装睡的人。

容秀靠在椅背上,对颜飞飞说道:“这么多人观礼,本王妃也不能对你太过分。来人,给颜侧妃奉茶。早点敬茶,早点了结。至于将来要如何斗,哼,颜侧妃尽管放马过来。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本王妃是来者不拒。”

好霸气的话。这才是妥妥的正室范。反观颜飞飞,很多时候反倒不如容秀大方。和容秀一比,她果然就该给鲁郡王做妾。

不得不说,永和帝的眼光还是挺精准的。

丫鬟端上茶杯,往颜飞飞跟前递送。

颜飞飞咬着牙,心中愤恨无比。她端起茶杯,伸手朝容秀送去。

当所有人都以为颜飞飞变老实的时候,事实证明,大家想多了。

只见颜飞飞手一抬,滚烫的茶水就朝容秀身上泼去。

容秀身边的丫鬟似乎早有准备,就在茶水快要泼到容秀身上的时候,一把折扇挡在了容秀前面,挡住了绝大部分的茶水。

茶水被挡,滴落在地上。

颜飞飞大怒,趁机就要跳起来。

容秀冷笑一声,抡起手中的马鞭,就朝颜飞飞的脸颊上抽去。

颜飞飞大惊失色,害怕地大叫一声,又闭上眼睛,捂住头。

这个时候,还是颜飞飞的丫鬟够忠心。

“不准欺负我家侧妃。”丫鬟小翠不顾一切的扑在了颜飞飞的身上,生生地承受了容秀的一鞭子。

容秀冷笑一声,“好一个主仆情深。胆敢对本王妃不敬,本王妃今日就成全你们主仆二人。”

容秀再次抡起鞭子,朝颜飞飞的身上抽去。

一直沉默的鲁郡王,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不能再沉默下去。他站出来,厉声呵斥容秀,“住手!”

他用这一声呵斥,刷足了存在感,也向世人证明王府是他说了算,而不是两个女人说了算。

这会鲁郡王其实有些后悔,他应该早点站出来制止这场闹剧。这件事情要是传到父皇母妃的耳朵里,他肯定免不了遭受一痛痛骂。到时候父皇又该骂他连王府后院都管不好。

鲁郡王寒着一张脸,对容秀说道:“收起你的鞭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今日是什么日子。难道你想在自己的大喜日子里见血吗?”

容秀先是翻了个白眼,暗自嘲笑鲁郡王是个窝囊废。不过面上她还是会给足鲁郡王面子。

容秀微微躬身,说道:“王爷说的是,是我莽撞了。”

“王爷,你要替我做主啊!”颜飞飞爬到鲁郡王的跟前,紧紧的抱住鲁郡王的腿。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王爷,王妃要毁了我的容貌,还想杀了我。她就是毒妇。王爷,你一定不能放过她,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颜飞飞一声声的哭诉,真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鲁郡王微蹙眉头,“你起来。”

他心里面对颜飞飞很不满。这一场闹剧,全都是颜飞飞引起的。颜飞飞要是老实一点,乖乖地给容秀磕头敬茶,那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他的婚宴也不会变成一场闹剧。

颜飞飞抬头望着鲁郡王,她看到了鲁郡王眼中的不耐烦和厌恶。

颜飞飞将眼泪一擦,站了起来,依旧是一副怯生生的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

鲁郡王冷哼一声,“飞飞,你先退下。这里没你的事了。”

容秀翘着二郎腿,冷漠地看了眼鲁郡王,又扫了眼地面上破碎的茶杯。

容秀此举,分明是在提醒鲁郡王,事情还没完。颜飞飞一天没按规矩敬茶,这件事情就一天没完。反正她很闲,她不介意和颜飞飞斗。斗个鸡飞狗跳,该苦恼的也是鲁郡王。

鲁郡王轻咳一声,给容秀做了一个手势,表示敬茶的事情明天再说。今日人太多,不宜继续下去。

容秀似笑非笑地看着鲁郡王,又扫了眼颜飞飞。果然是郎情妾意啊,都这会了还不忘维护颜飞飞这个贱人。

颜飞飞则昂着头,一脸高傲。

她是晋国公府的嫡长女,她有资本高傲。可是颜飞飞从来没有意识到,她的身份已经变了,她不再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她如今是王府的侧妃,国公府的姑奶奶。

身份的转变,意味着地位和称呼的改变。

面对这个改变,就算最清醒的人偶尔也会犯迷糊。更何况颜飞飞这种大大咧咧的人。只怕要等半年一年之后,颜飞飞才会意识到身份的转变,对她究竟意味着什么。

颜飞飞带着丫鬟婆子们离开了洞房。

敬茶也到此告一段落。

知道没好戏看了,女眷们纷纷告退,到外面吃酒席去。

鲁郡王也借机告退。

宋安然混在人群里,也准备离开。

却不料,容秀出声叫住她,“宋姑娘,请留步。我有两句话想和你说。”

宋安然回头,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

容秀点点头。

宋安然笑了笑,等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她才问道:“容姑娘……抱歉,现在应该改口称呼王妃。不知王妃叫我有什么吩咐。”

容秀站起来,挥挥手,让下人们都到新房外面守着,不准任何人靠近。

然后容秀走到宋安然身边,围着宋安然打量了一圈,“宋姑娘长高了。”

“多谢王妃提醒,我的丫鬟也说我长高了。”

容秀轻声一笑,“宋姑娘似乎对我有些防备。”

“不能不防备。”宋安然实话实说。

容秀凑到宋安然耳边,“你怕我什么?怕我在梦里面叫出宋大人的名字,还是怕我告诉鲁郡王,本王妃倾慕的人自始至终都是宋大人。”

宋安然微蹙眉头,“你这么做,对宋家的确会造成一定的麻烦。但是对你同样没有好处。你如今是王妃,要和鲁郡王过一辈子的。就算不喜欢,好歹面子功夫也要做足。”

容秀笑了起来,“谁告诉你本王妃要和他过一辈子。”

宋安然盯着容秀,这个女人就是疯子。

“王妃不和王爷过一辈子,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和离,一个是王爷英年早逝。王妃和王爷的婚事,是陛下亲自下旨赐婚,和离不可能。至于王爷英年早逝,我看王爷身体健康,定会长命百岁。”

容秀哈哈笑了起来,“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你说的没错,这两条路貌似都走不通。不过还有一条路,你忘了说。”

宋安然蹙眉,没吭声。

容秀笑着,压低声音对宋安然说道:“还有一条路就是通奸,俗称偷人。”

宋安然面色阴沉如水。

容秀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别一副受了惊吓和侮辱的样子。宋姑娘,你和外面那些俗人不一样。那些俗人只能接受她们愿意相信的事情。而你,别说偷人,就算是养杀人造反,你也会面不改色。”

宋安然冷着脸说道:“王妃对我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说这类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容秀冷哼一声,“如果这也算过分的,那你们宋家对我做的一切,又算什么?我诚心诚意的想要嫁给宋大人,连嫁妆都准备好了,而且我也努力的去了解宋家,想要讨好宋家每个人。

结果你们宋家又是怎么对待我的?你对我客气,实则冷漠。宋大人对我弃如敝履,视我如洪水猛兽,好似娶了我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最后我不得不委屈自己嫁给鲁郡王,和无数个女人共用一个男人。宋安然,你说改天京城市面上要是传出我和宋大人有一腿的流言蜚语,会出现什么后果?”

“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这么做。”宋安然没有怒斥,没有激动,她很平静的陈述事实。

容秀笑了起来,“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我最喜欢你的临危不惧,遇事冷静理智。和你说话,过程会变得无比的轻松惬意。”

顿了顿,容秀又说道:“你说的对,刚才我说的办法的确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用那一招。不过,你们宋家欠我的,我迟早要连本带息的收回来。”

宋安然嗤笑一声,“你说错了,宋家不欠你。欠你的是老天爷,是命运。如果你真要找一个替罪羊发泄你的怒火,首当其冲应该是你的父亲母亲。

是他们让你在最好的年纪错过了最美的恋情,是他们让你错过了你的幸福。至于我的父亲,他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他没有责任承担你的终身幸福。”

容秀轻蔑一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道:“宋姑娘,你说得很有道理。可就算你巧舌如簧,也不能改变我心中的恨意。

自始至终,我最恨的人就是宋大人。我倒是要看看,将来宋大人究竟会娶谁为妻。他的妻子究竟比我好在什么地方。

如果他的妻子真的各方面都比我好,那我心服口服,不再惹事。如果样样都比不上我,那就别怪我睚眦必报,将你们宋家搅个天翻地覆。”

宋安然面露嘲讽之意,“容秀,你以为你是谁?你真以为你做了王妃就可以为所欲为,宋家能任由你戏弄?你未免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你想针对宋家,别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尽管放马过来,本姑娘就在宋家恭候着你。到时候,本姑娘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咎由自取,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容秀,我现在善意地提醒你一句,宋家不是你想惹,想惹就能惹的地方。动手之前先想清楚,能不能承受起后果。

你可以不在乎王府的一切,但是你一定会在乎容家的一切。别逼我对容家,对容玉动手。”

容秀的脸色微变,眼睛微微眯起来,眼中闪烁着危险地光芒。“你威胁我?”

她似乎很意外,宋安然竟然胆敢威胁她。

宋安然轻声一笑,“你可以认为我是在威胁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在善意地提醒你。总之,你最好别招惹我。就连锦衣卫指挥使江忠,我都不怕。我还会怕你一个出不了二门的内宅妇人。”

“你的胆子很大。”容秀笑了起来。

宋安然挑眉一笑,“彼此!彼此!”

容秀凑到宋安然耳边,悄声说道:“放狠话谁都会,可是论到真本事,有几个人敢真正动手?宋安然,我拭目以待,希望你别让本王妃失望。”

宋安然嘲讽一笑,“你错了。我没有责任满足你的任何期望。告辞!”

宋安然转身离开,容秀没有阻拦。

容秀玩味一笑,王府内有个颜飞飞,王府外有个宋安然。如此一来,她在王府的生活肯定不会寂寞。

宋安然有些气闷,容秀简直就是神经病。幸好当初宋子期没有答应娶容秀。真要娶了容秀,那简直就是宋家的灾难。

酒宴已经开始了,宋家姐妹和侯府的姑娘们坐在一起。

蒋菲儿悄悄问宋安然,“容秀叫你做什么?”

宋安然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叙旧。”

蒋菲儿嘴巴一撇,“我不信。”

不信拉倒。宋安然哼了一声,她没义务去取信别人。而且蒋菲儿的信任对宋安然来说,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