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崩逝,举国哀怮,宫中有讣告,明令大丧三月,不得宴席,不得礼乐,不得婚嫁,上至皇室宗亲,功勋官贵,下至黎民百姓皆需素服带丧。

十一阿哥自请前往泰东陵随孝,愿守灵百日以表孝意,然念其大伤未愈,圣上并未准允。

一时间,原本就因白莲教之变闹得人心惶惶的民间,因又多了这许多禁令,气氛变得越发静默而紧张起来,皆怕一个不小心,便会被以言行不敬、别有居心的名目治上一罪。

福康安一路阔步来到琉璃阁。

见得他来,冯霁雯顿时就从椅上站起身来。

“可是有消息了?”

见她一双眼睛里盛着的、日日愈切的紧张祈盼,福康安摇摇头,随即说道:“有人非要见你不可,寻了我数次——”

他声音刚落,就又有一人走了进来。

来人身形消瘦高大,为了掩人耳目披着一件鸦青色的披风,踏步进堂中,就摘下了风帽,一双带着焦急的眼睛就闯到了冯霁雯的视线里。

是于敏中。

“此番带于大人前来实属冒险,再有一个时辰便是官衙里的人来换值,有话还需趁早说。”福康安跟于敏中丢下一句话,又看了冯霁雯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小醒,上茶。”

冯霁雯看着面前忽然造访的于敏中,道:“于大人请坐。”

“不必了!”于敏中语气急切,看了眼无人的门外,转回头来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太后因西苑之变受惊驾崩,皇上必也要将这笔账算到白莲教跟和珅头上!我已从同僚那里得来消息——待宫中一应丧事完备之后,皇上即要治罪于霁月园……届时不管和珅能否被缉拿,你们满府上下都要被羁押入狱,不日则要斩首示众!”

冯霁雯悄然攥紧了手中的锦帕。

秦嫫与小仙的脸色均是暗暗大变。

霁月园被冠上勾结白莲教的罪名时日已久,可不管是起初大爷下狱,还是近来的局势突变,大爷被反贼劫走,因有着太太的镇定自若,她们都不曾真正地认为是已经走到了绝路。

可依于敏中此时所言,霁月园阖府上下竟已至生死存亡之际!

见冯霁雯不语,于敏中越发着急起来。

“你且给我一句准话儿,和珅他此时究竟是死是活!”

这事情到底还有没有一线转机了?

“我不知道。”冯霁雯定声答道。

“不知道?!”

于敏中气得冷笑出声,在原处极快地踱着步,如同热锅之上的蚂蚁一般:“……我早该料到了,和珅哪里会是景仁宫的对手?枉我被你三言两语哄骗了去,竟是鬼迷心窍地上了你们这条破船!”

冯霁雯看着他,脸上并无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