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吃醉的人除了丁子昱之外,还有忠勇公府管家秦庸,另还捎带上了一个和琳。

冯霁雯来至客厅之时,客人都已散去,厅中只有刘全在扶着烂醉的和琳自椅上起身。

见冯霁雯前来,刘全一面顾着整个人都倚在了他身上的和琳,一面面带苦笑地行礼道:“奴才见过太太。二爷他吃醉了酒,奴才正要扶他回去呢……”

冯霁雯闻言点头笑道:“今晚辛苦你了,留意着脚下。”

此时刚送走袁枚先生和刘鐶之的和珅恰从外面回来。

“夫人。”他脸上带着笑。

“客人们都送走了?”

“嗯。”和珅点头笑着说道:“方才送袁先生上的马车,已是这个时辰了,竟还说要去英廉府寻太岳父下棋,想来今晚是出不了城,必要歇在英廉府了。”

袁枚与冯英廉乃是知交,冯英廉因今日晌午刚同孙婿聚罢,又因另有事忙,便未来凑晚间这个热闹,这本是无可厚非之事,却惹得袁枚没少在饭桌上发牢骚,直道冯英廉这个做长辈的不讲究。

冯霁雯听了不免也发笑,道:“今晚这酒,袁先生想必也没少吃吧?”

“也有了五六分醉意。”

夫妻二人说话间,刘全已扶着和琳来至了跟前,道:“爷,太太,奴才就先扶二爷回房歇息去了——”

“去吧,夜间找个人照看着。”和珅嘱咐道。

刘全应下,略有些艰难地扶着人高马大的和琳走出了厅外。

“希斋怎么醉成这样?”望着刘全逐渐消失的背影,冯霁雯笑着说道:“瞧这情形,明日一早只怕是醒不来了。”

昨个儿还说明日要起个大早,送和珅出城呢。

“应是有心事。”和珅含笑道。

“怕是舍不得爷。”

“舍不得是真的,但却不是我。”和珅与冯霁雯一同步出了客厅,负手缓行着说道。

冯霁雯听得疑惑。

“爷此言何意?”

“听刘全儿说,今日晨早家中来了位姓洛的客人,是寻半夏来了。”和珅边走,边道:“从言语间可知,这位客人乃是半夏的叔伯,有事进京,顺便要接半夏回去——”

今日一早冯霁雯便出了门,故而不知竟还有这件事。

半夏也是一早来找的和琳,说是要和琳帮着寻什么草药,二人高高兴兴地正打算出门之时,恰就遇到了这位姓洛的叔伯在那彦成的陪同之下上了门找人。

冯霁雯:“照此说来,半夏是要走了?”

“说是等这位洛先生将事情办妥之后便一同动身,想来是在京中待不了太久了。”

“所以希斋便将自己灌了个烂醉?”冯霁雯笑道:“舒志同他呆的时间更久些,不知明日舒志回府,他要不要再醉上一场。”

言下之意是在作对比。

和珅闻言不禁笑了两声,道:“夫人莫要打趣,可知如今在希斋眼中,半夏与舒志确无分别?”

冯霁雯听罢更是忍俊不禁。

“爷就没提醒过一两句吗?”

“这种事,哪里是旁人能够提醒得了的?”和珅若有所指地道:“若非由自己先察觉心意,旁人贸然提醒的话,只怕还会适得其反。”

冯霁雯不太认同,问道:“可若有些人生来对感情方面的意识相对迟钝些呢?无人提醒,只怕开窍的要更晚些,多等些时日倒是无妨,可就怕万一就此错过了良人,岂不懊悔可惜?”

和珅闻言驻足。

“夫人也是如此吗?”

冯霁雯脚下一滞,转头看向他。

小道幽静,唯有行在前面带路的小茶手里的灯笼映着萤光,昏昏黄黄地映在他脸上,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唯独可见一双黑眸平静中又携着一丝犹豫,竟不似平常那般风轻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