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廷老臣张之洞感觉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已经好几天看不了各地的奏折文书了,一看脑袋就发胀。

但是前线传来的一个个消息,还是让他感到满足,四十年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的国家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虽然这一线曙光不是他直接带来的,而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年轻人,以一种激进冒失的方式带来的,他依然很高兴。

张之洞面对杨潮的时候,有时候不由得想,当年他跟李鸿章这波人是不是错了,洋务运动的方向没有错,但是步子迈的太浅了,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大踏步前行呢?

但有曾国藩在,他张之洞不行,李鸿章也不行,曾国藩那一座山挡在他们面前,他们只能仰望,谁都没有足够的威望强行翻过那座山。

虽然感觉到身体不太好,恐怕活不过这个年头,但是张之洞还是很高兴自己没病没灾,这算是善终,可以躺在自己的床上,床边围满了孝子贤孙,在所有人的悲哀中慢慢的闭上自己的眼睛,这种死亡又有什么好怕的。

但是他还这有点怕,或者说是不甘心,眼看着国家在上升,眼看着他为之奋斗了一辈子就要见到结果了,他却要死了。

嗨,操心这些干什么,后面的事情,是杨潮那些人去操心的,他该跟李鸿章一样,临死的时候,多想想自己的身后事,而不是这些功名之类的东西了。

看到一个幕僚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电报纸,张之洞知道又有消息了。

“大人,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可是前线的问题?”

张之洞不是太在意,杨潮在前线坐镇,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即便是暂时的退却,他宁愿相信是杨潮那小子又在给老毛子玩诡计,说道阴谋诡计。尽管吃了一辈子洋人的亏,但到现在,张之洞都不太看得上洋人的外交手段,不过是仗着实力强横胡乱拨弄罢了。抡起合纵连横怎么比得上中国人呢。

“不是前线,是武昌出事了,新军造反了!”

“什么!”

张之洞大惊,立刻拿过电报看起来,武汉新军造反。湖广总督瑞澄贪生怕死,带着大小官员都跑了,这份消息,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还是铁路公司的员工弄清楚情况后,冒死发出来的。

昨天?

一想到昨天杨潮在前线浴血奋战,一天时间连破俄军三道防线,将俄国援军打退,继续对俄军正面反攻,以期在三个月之内。将战线推进到俄国国土上。

而武昌竟然出事了,新军竟然出事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武昌,自己一手打造的新军,张之洞的手开始抖了起来,一种难以压抑的羞愧感和愤怒冲上的头颅,立刻眼前发黑,身子站不稳,手摸着椅子扶手缓缓坐下去,可是突然就跌倒了。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在幕僚老大人老大人的叫声中什么都听不到了。

“什么?武昌新军造反,占领武昌城,总理大臣张之洞晕厥!”

杨潮坐镇哈尔滨。几乎在收到俄军退却到满洲里的消息的同时,杨潮又受到了北京的消息。

此时战争的态势是,俄国人一部十五万人被杨潮军队分割包围在齐齐哈尔,另一部十万人被逼退到了满洲里,而赤塔一直往西到伊尔库茨克,沿着西伯利亚铁路。所有的火车站,转运点,铁路桥梁,全都被飞艇轰炸,俄国远东交通彻底瘫痪,杨潮已经开始计划如何消灭满洲里和齐齐哈尔残敌的计划了,这时候武昌起义了。

杨潮还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改变了那么多东西,怎么就无法改变这个起义呢,杨潮不是反对武昌起义,而是觉得不是时候,在先稳定后改革和先革命后建设两个选项中,杨潮毫无犹豫会选择前者,对社会破坏更小,对国家更为有利。

原本的武昌起义之前,不是四川先乱起来吗,现在川汉铁路稳步推进,什么保路运动之类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发生,怎么武昌还是乱了。

其实很多东西确实改变了,但是更多的东西并没有变,武昌起义本就是一场意外,是因为满洲军官欺压汉人士兵引起的,是一场兵乱,而不是有什么政治抱负的起义,只是很快就被同盟会给利用了,这些打了军官,甚至杀了军官的士兵,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投靠同盟会,硬着头皮跟着造反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革命,让杨潮有些措手不及,张之洞的昏厥,更是让杨潮感到流年不利,坏事情都攒到一块了。

这时候英法美三国联合调停,希望终结东北战争,可是原本就希望跟俄国人和解的杨潮,却突然拒绝了调停,反而要一心作战下去了。

杨潮心里明白,英法美三国是看到中国发生了革命,跟俄国人一样,所以认为到了调停的时机,认为中国人此时不会太讲价钱。

可正因为如此,杨潮反倒更要打下去,取得决定性的优势之前,就不能跟俄国人坐在谈判桌前,否则得不到该得到的,还会有很多后遗症。

“段祺瑞听令,率你部三万人,并张国柱部、牛辅部各三万人,继续包围齐齐哈尔。”

“吴佩孚听令,命你带主力开始攻击满洲里,一千架飞艇全归你节制,日夜不停的轰炸,炮击。我不想听到任何困难,任何伤亡和借口,我只要满洲里。攻占满洲里,先将战火烧到俄国去。齐齐哈尔继续围困,反倒不用着急。”

哈尔滨指挥部中,杨潮不断的下达命令,部署完之后,将前线的指挥权分给段祺瑞和吴佩孚之后,他立刻就赶回北京,此时他需要在哪里处理朝政,尽快将国内局势稳定下来,然后在重新启动下一波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