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美,你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人连一条生命都救不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女主播急的眼泪直流。

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快看,跳了,他跳了……”

女主播忙举目望去,只见楼顶那人已经纵身跳下,那个黑点越来越大,很快便直落眼前,原本在广场上围观的人群哗啦一下散开,生怕会砸到自己身上,现场几百人竟没有一个上前。

女人的瞳孔一阵剧烈的收缩,随后剧烈的放大,视网膜上映出一条急速下落的黑影。

啊……

眼看那人就要落地时,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呼,许多人不敢再看,纷纷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人们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一个人摔成肉泥、血肉模糊的样子。

此时此刻,大雨依旧滂沱而下,白色的雨雾越发浓重,加上紧张刺激的场面,让人的视线一阵模糊!

电光火石间,从人群中冲出一道魅影,在雨中挂起一道透明水线,和即将落地的那人似乎一横一竖的接触了下,那人身子也似乎停顿了下。

等人们定睛再看时,没有预想中的血浆飞溅,也没有血肉模糊,那人已经稳稳的躺在地上,尽管已经由于情绪紧张过度昏了过去,但整个人完好无损。

偌大的大片广场除了雨声外鸦雀无声,人们全都绷住呼吸,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

直到几秒钟后,人群才骚动起来,救护人员冲过去将轻生者搭上担架,抬到了救护车上,救援人员也是一片忙乱。

在混乱的场面中,女主播隐约看到了人群中冒出一个背影,那人健步如飞的离开现场,一转眼便消失不见。

她定睛再一看,果然没了那人的身影,就好似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这件事的刺激很容易让人精神恍惚,更何况一场大雨更容易让人视线模糊,她怔怔的看了半晌,最终还是认定会有那么一个人。

可是,又会是什么人呢?

不要说一个人,就算一支玻璃瓶从高楼落下,重力加速度都能让玻璃瓶变成炮弹一样的摧毁力。

按照力学法则来看,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一双臂膀能接住一个从高楼坠落的人。

可是,偏偏有人接住了,而且还毫发无伤。

一场所有人都无解的危急,就这么被那人轻轻松松的化解了,这怎能不让人心中塞满问号。

她还在心乱如麻的功夫,一个同事叫道:“尤美,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赶快回去整理报道资料……”

女人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我有点儿累,想回家休息。”

“什么,这么重要的新闻你要回家休息,你让我怎么跟社长解释……喂,喂……”

没等他说完,女主播便打起一把油纸伞,一个人失魂落魄的走开,不管有人怎么喊她都不曾回头。

一边走一边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来到这片土地时的情形,莫名其妙,却有油然而生。

当初,那曾是一次怎样的旅行呢?

你一个人,一开始只会说“谢谢”和“再见”这两个单词的日语,星期三决定的,星期五出了机票,又通过网络预约了一路的住所。星期****就这样冒失又勇敢的出发了。

一路上,很多时候,你拖着行李箱在满坡的冰雪上走路,摇摇摆摆,很多次滑到,很少有人经过,除了偶尔开车出来遛狗的人。

有一次,东本愿寺门口的斜坡上你摔倒了,雪水渗透出来滴在雪地上,触目的红。

你就这样坐在雪地上,爬不起来,很久,才渐渐撑着起身,坐过的地方雪化了,雪水打湿了你的衣服,风凛冽过去,你冷得骨子里发抖。

你立即检查你的相机,碎了DV镜,镜头有轻微的划痕,还有一些碎玻璃嵌进缝隙,你心痛不已,宁可碎的是自己,居然这样的恋物。

这是在函馆,这个有着世界三大夜景之称的城市。

你住在渡岛南端的当地人的家里,和式的屋子,老太太很热情的接待你,帮你擦干净泥泞的行李和外套,给你一个比两个手掌都大的红苹果,还给你放了一缸子洗澡水,睡的是榻榻米喝得是玄米茶。

这一路,你还想起曾经最爱的人和最快乐的日子。你怀旧的对着MOS汉堡的招牌拍了又拍,那是你在整个龙都的美好。

这一路,你在半山走过一座座教会堂,旧工会堂,门口的积雪无痕,这些地方在冬季里应该很久没有人来了吧。这个城市,有很多有轨电车。你乘索道上了334米的函馆山看冬天的函馆之夜,灯火勾勒着水瓶星座一样的城市,轻津海峡就在你的脚下,还有星星点点的渔火。

你要了一壶清酒,在松风町大门横丁的居酒屋里和妈妈桑哭哭笑笑到天明……

这就是她到日本之初的经历,至于之后,一切都像一杯清酒那么平淡,无需提及的平淡。

就这样,按着自己寻常回家的路,打着油纸伞上了最后一段小路高坡后,再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便是自己那个独孤的所谓的家。

她的脚步并不轻快,而是慢慢的,慢慢的往前挪,似乎前面有一座障碍在阻挡她。

她已不知多少次经过那座十字路口,可是此刻却一下子感觉那个路口如此遥远。

突然之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脚下一绊一条腿弯了下去,她也忘了去揉揉脚踝,起身后打算继续慢慢前行。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弥漫的雨雾中,十字路口仿佛多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同样的打着和她一模一样的油纸伞,同样和她一样的表情。

她有点儿不敢确认,目光闪回之间再次看过去,那个男人却依旧站在那里。

等那个男人脸上泛出一丝久违的笑意,还是那么亲切、那么熟悉,仿佛隔着层层雨雾都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那股淡淡的烟草味道。

她手里的油纸伞不知不觉的掉在地上,雨水一下子便席卷了她的视线,她眼前模糊了一下,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后,那个男人竟然已经到了面前。

他手里的油纸伞已经在为她遮风挡雨了。

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言的冲动,又生生被她压制住了,她仰起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颊,一切久违都化成一个平淡的笑容,“是你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