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他经历过的事太多了,上过战场、下过壕沟,流过血,也流过泪,被弹片击中的身体少说也有二十处,在死尸堆里捡回过一条命,在阵亡名单上出现过至少三次,受过最高表彰,也上过军事法庭,在监狱里差点儿遭受政治迫害,一夜之间从开国元勋变成阶下囚,在险恶的政治环境里大起大落。www.pinwenba.com

回顾几十年的宦海沉浮,他常常喜欢以年羹尧自况。

年羹尧是清代康熙、雍正年间人,进士出身,官至四川总督、川陕总督、抚远大将军,还被加封太保、一等公,高官显爵集于一身。

他是少有的军事奇才,运筹帷幄,驰骋疆场,曾配合各军平定西藏乱事,率清军平息青海罗卜藏丹津,立下赫赫战功。

雍正二年人京时,得到雍正帝特殊宠遇,可谓位极人臣。

可短短的一年时间,风云骤变,他被雍正帝削官夺爵,列大罪九十二条,一夜之间连降十三级,最后赐自尽。

这就是一个不谙政治的军人的下场,叶卫国每每思之都感慨良多。

但不论遇到多大的风波,这个红色将军的脊梁从来就没有折过。

一个人在经历过那么多沉浮之后,往往会变的心如止水,一切都如过眼云烟,可这一次情况不同,叶家摆出的阵势显然已经把叶承欢这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看做头等大事。

甚至,就在刚刚,在叶家的眼皮子底下,他最疼爱、最欣赏的孙子差点儿就被这个貌不惊人的家伙干掉,而且他能通过燕京最机密的核武通道来到这里,就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就凭这一点,他就足以成为整个叶家的对手和敌人!

这一次,这位叱咤风云的老将军不得不亲自出马,为了家族的荣誉,更为了叶家的安全,尽管显赫的家族从来没有为一个人如此兴师动众过。

叶卫国打量半晌,最后沉吟道:“黑暗风暴?北风之神?”

“有问题么?”叶承欢当仁不让。

叶卫国点点头,连说三个“好”字,脸上带起似笑非笑的神色:“你今天来是要跟叶家清算的吧?”

“没错。”

叶卫国冷哼一声:“年轻人,不要太狂妄。”

叶承欢逆鳞陡起,大声道:“不狂妄还叫年轻人么!”

叶卫国微微凝眉:“我不明白,像你这么年纪轻轻的小子怎么可能创立那么庞大邪恶的佣兵组织。”

叶承欢嗤了一声:“邪恶?什么叫善,什么叫恶?”

“顺天者就是善,逆天者就是恶!”

“这个世界只有强弱,没有善恶!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这个道理不用我讲给你吧。”叶承欢傲然道。

叶卫国微微的点了点头:“这不像你这个年龄能说出的话。”

“真理,与年龄无关!像你这种年纪的人应该钓钓鱼、下下棋、看看夕阳,这个世界属于年轻人。”

听了这话,叶卫国不怒反笑,“我还是第一次听人敢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

叶承欢也冷笑一下:“就算天王老子,我照样这么说。何况你比天王老子差得太多了。”

叶卫国不是说大话,实际上,在这个国家,从上到下从来没人敢这么和他对白。

他的军旅生涯几十年,经他一手提拔的门徒上百人,几乎全都掌握着国家军事要害位置,尽管他已年过古稀,但只要他一句话,这个国家的军事系统势必闻风而动。

在任何一个国家,行政职权永远都是隐形的第二位,只有掌握了军权就等于掌握了这个国家的钥匙。

显然,叶卫国虽然屈居军界副职,但他无疑是唯一掌握这个国家钥匙的人。

尽管到了他这个年龄,对于政治生涯已无所欲、无所求,但只要他一句话,照样能调动整个国家机器为他运转!

这,就是权力!

叶承欢看了看手表:“不好意思,我赶时间,不管你们埋伏了多少兵,都出来见见面吧。”

“今天,我不需要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是咱们两个,一对一的来解决问题。”叶卫国道。

他的话说的没有叶子明那么满负荷,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要用一个人的力量来解决叶承欢这个大麻烦。

叶承欢不为所动,反倒来了一句:“听说过拳怕少壮么?”

今晚,跟前几次来叶公馆不同,叶承欢一上来便展露压倒性气势,句句不离“年龄”这个叶卫国的软肋,实在是尖酸刻薄之极,令在场的叶家人都憋着一口气无从发泄,但叶卫国毫不在乎。

“当然听说过,不过估计你也听说过一句话:棍怕老郎。正所谓:一打胆,二打眼,三打身法、四打闪。拳轻、掌重、肘要命。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师父。”

两人一来一往、一对一答,句句话里藏着机锋,旁边的人们都凝神静听,体味着其中的深意,只有叶子健觉得乏味,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嘴里喃喃道:“真没劲,光动嘴皮子有什么意思,这么多人大半夜出来都等着看好戏呢,早知道不来了……”

这家伙嘟嘟囔囔的抱怨,偷眼一看,自己老爹正凶巴巴的瞅着他,他缩了缩脖子,忙把舌头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