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点了点头。

左贵妃使了个眼色,专司服侍晚宴的太监便传了乐师上殿,在屏风后坐好。

随着悠扬的乐声,一队粉衣绿裙的舞女一边旋转着一边进入了大殿。

她们广袖飘摇,腰身却收得极细,舞动起来便显得身姿格外柔软,手中挥动着淡碧色的绸带,便仿佛流水在绿叶粉花之间流转,在这萧索的冬季看来,让人耳目一新。

何况她们口中还唱着采莲曲。

一位皇室宗亲忍不住说道:“诗上说‘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妙啊,妙啊!”

昭帝也手捻胡须,不住点头:“爱妃这歌舞排的甚好,甚好。”

左贵妃忙起身谢恩。

萧凤梧转头低声对顾倾城说道:“这歌舞实在乏味得紧,难为他们怎么违心赞美来的!”

“不好看你便多吃点,”顾倾城也低声说道,“你若不喜欢看,不如出去舞剑啊!”

忽听太子萧凤昱说道:“父皇,儿臣听闻六弟妹歌舞双绝,此刻家宴,没有外人,何不让大家一饱耳福。”

萧凤梧立刻捏紧了手里的酒杯,指节微微泛白,手背上的青筋都凸显出来了。

顾倾城都已经清楚地听到了酒杯碎裂的声音,她不动声色把衣袖拂上去,轻轻从萧凤梧手中拿过酒杯,悄无声息将之收在袖子里,然后盈盈站起,向着昭帝行礼:“儿臣顾氏拜见父皇。”

顿了顿,又转向萧凤昱,“殿下,只怕您听到的传闻有误,臣妾从来不会歌舞,只是原来偶尔写一两首短诗罢了,因为自知资质有限,不值方家一哂,所以也早早就放弃了,在闺中闲极无聊也不过是靠女红针黹和读书写字打发辰光。”

昭帝目光沉沉看了萧凤昱一眼,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不悦:“太子吃醉了!”

萧凤昱脸一红,方才周侧妃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告状,说是受了顾倾城欺负,让他一定替自己报仇,所以一时冲动,才说出这样的话来,此刻一想,自己这样说,固然是给了萧凤梧和顾倾城羞辱,但是也失了自己的身份!而且还是得不偿失!

他顺势干笑几声:“是啊是啊,儿臣一时高兴多贪了几杯。”转头又对顾倾城说道:“弟妹勿怪,弟妹勿怪。”

顾倾城笑而不言,又福了福,才缓缓坐下。

周侧妃狠狠瞪了顾倾城一眼。她回来之后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把顾倾城的话仔细咂摸了好几遍才回过味,再想去找回场子,却没有那个机会了,只好怂恿太子替自己报仇,谁知道仇没报成,反而遭了皇上斥责。

萧凤昱坐下之后便回头狠狠瞪了周侧妃一眼。把赵王妃当歌舞伎使唤,这个馊主意亏她怎么想来的!

太子妃神色淡然,眼中却闪过一丝伤感。

虽然这场宴会乏善可陈,但还是一直流畅地进行下去,眼看快要子时了,众人的精神都有些倦怠,可是子时还有一场祭祀大典,所以还必须熬着。

萧凤昱的精神却越来越好,眼睛也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