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顾倾城便挑灯夜读,纫针在一旁陪着做针线。

到了三更天,外面窗棂轻轻一响,黄芪从窗口探出头来,轻声道:“小姐,奴婢来了,”

顾倾城抬眸,黄芪已经从窗口翻了进来,纫针嗔道:“才下过雨,路上都是泥,你怎么就这么进来了?”

黄芪笑嘻嘻一提裙子:“你看,我有分寸的。我穿了两双鞋,粘了泥的鞋在外头呢。”说着上前给顾倾城行礼,眼圈微微有些发红,“若是奴婢在身边,小姐上一次也不至于被人下了毒……”

顾倾城轻轻摇了摇头:“与你有什么相干?让你去岸芷汀兰也是我的意思。这次叫你过来,是要问问你,这段日子那位傅姑娘有否去找过顾倾华?”

黄芪忙道:“有的。一共找了两次。第一次两人关起门来嘀嘀咕咕说了足足一个时辰。第二次傅姑娘却很匆忙,只交给了二小姐一个锦囊和一袋不知道什么东西,便离开了。紧跟着便发生了今日的事情。奴婢跟踪了芙蓉,发现她鬼鬼祟祟在院子里埋东西,奴婢等她走了之后挖出来一看,原来是马齿苋、三七还有苦杏仁。”

顾倾城微微点头,这么看来,定是顾倾华叫人收买了正气堂小厨房的人,给邢氏下了药。

顾倾华还真是心狠,连对一个对她造不成威胁的胎儿都下得去手!

“还有什么?”

黄芪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才道:“奴婢跟踪了傅姑娘,发现她不会武功,不过是仗着地理熟悉才能成功摆脱奴婢。奴婢有个大胆的猜想,便在四空斋里等着……”

四空斋上一次遭了无妄之灾,顾烨本来打算让李氏搬到别的地方,李氏执意不肯,拿私房出把四空斋略加修葺,仍旧住在那里。

“……果然,”黄芪见顾倾城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这才心怀忐忑继续讲下去,“便看到有人从地道钻出来,那出口竟然在……在夫人的卧房之中。奴婢想靠近些,却发现四空斋有两个隐藏的高手,奴婢怕暴露身形,坏了小姐的大事,便悄悄退了回去。”

顾倾城一阵沉默,这件事她已经隐约猜到了。可是当证实挑拨着她和顾倾华关系不睦乃至反目成仇的人竟是她们的生母,顾倾城心里还是不由得一阵阵发寒。

纫针早已停下针线,不忍地别过脸去。她真不明白,襄宁侯府这些主子都是怎么了!

宁老夫人疼顾子恒是应该的,那毕竟是襄宁侯府的独苗,宠顾倾华也可以理解,谁让她和宁老夫人的小姑子顾燕长得相似呢。可是宁老夫人对大小姐的偏见和冷漠便莫名其妙了,虽然小姐和夫人长得像,但那也不是小姐的错啊!

还有襄宁侯,她可从来么见过像襄宁侯这样凉薄自私,表面上又装得光风霁月的人!

襄宁侯夫人,对那个死人的执念竟然是深入骨髓的,为了一个死人竟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骨肉!

还有二小姐和大少爷,一个比一个自私,一个比一个冷漠。

小姐活得,还真是不容易啊!

顾倾城闭了闭眼,想起了在飘香居所看到的那一切。

李氏的心思或许很单纯,便是要替陈敏之报仇,彻彻底底毁了襄宁侯府。可是陈建之的目的却未必了。

“纫针,”顾倾城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自己的声音道,“你传信给六爷,请他帮忙查一查陈建之。”

“呃?”纫针一时没反应过来,“陈建之?那是谁?”

黄芪给她使了个眼色,她自知失言,忙道:“奴婢这就去办。”做奴婢的,最要紧的便是忠心,其次便是不该知道的不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