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到东宫的时候未时刚过,正好申时。夏季日头长,这时候正是热的时候,并未让平阳公主久等,宫人进去通报不过是片刻功夫,便有人来引领平阳公主进去。

与建成喜欢居于正殿不同,二郎与妻子长孙氏居于偏殿,隔壁就是藏书的地方。平阳公主恍然,二郎夫妻俩个都是喜欢读书的人,闲暇之时,手不释卷不过是平常事儿。

这寝居的变换,也似乎在提醒平阳公主,这东宫确实换人了!想来不久之后,莫说东宫,即便是天下也是要变一变的。

平阳公主心中幽幽一叹,面上不动声色,跟着宫人一起进偏殿,正待行礼,长孙氏已然使人拦阻道:“阿姐何须多礼!岂不是折煞我么?”

平阳公主坚持道:“礼不可废。”

长孙见状,此时她也身怀有孕,大腹便便地,行动不便,无奈之下,只得受了半礼,然后道:“阿姐快请坐。阿姐从台州归京师,路途遥远,阿姐身子又有不便之处,昨日可歇好了?”

平阳公主道:“有劳太子妃动问,想是回到故土的缘故,昨日歇息的还好。就是夏日长安比台州热些,台州靠山临海,比之长安,极为凉快。”

长孙饶有趣味的道:“竟如此?原以为长安地处北方,应比南方凉快才是,想不到夏日竟然更热。说来,我心中很是羡慕阿姐,同为闺阁女子,却走过这许多地方,见识过诸般风土人情,不像我,只能从书中窥视一二。”

平阳公主淡淡一笑,道:“若是让我来说,我反而羡慕太子妃,安守家室,相夫教子,平淡如日。”

长孙讶然,旋即感叹道:“是故,这不是过你望我看,我望你好,实则,个中苦乐唯有自知?”

“正是。”

姑嫂两个闲聊了几句,平阳公主道:“说来,父亲的生辰就快到了,太子妃这里不知有何示下?”

长孙道:“公公六十圣寿,本应大办,目前却非大办之机,是故,我欲于宫中举行家宴,不宴请大臣,只我们一家人,为公公贺寿。阿姐以为如何?”

平阳公主略作沉吟后,道:“我家驸马曾言道,孩子总能让人开怀。不如把孩子也带上?”

“善!”

平阳公主又道:“我家驸马有家传菜谱,精于厨道,有心想为父亲寿宴做主厨,不知是否方便?”

长孙微感惊讶:“竟是驸马亲自动手?”

“对。幼阳说,身受皇恩,又身无长物,无以为报,既是父亲生辰,便想亲自下厨为父亲整治一顿饭食聊表心意,还请太子妃成全。”

长孙也不是犹豫不决的人,瞬间变做出决断,道:“驸马一片孝心,这般行事,当为佳话!既如此,饭食便交由驸马,需要什么,还请驸马明言,我使人准备。”

平阳公主道:“可!待我回府便让驸马拟菜单,拟好菜单使人送过来,再请太子妃准备便是。”

两人就寿宴的事情商量了一下,待商量完毕,平阳公主见时辰还早,便想告辞——

虽说她已经明悟自己的心态和想法,心里的弯拐已经转过来了,但此时却还没做好与二郎面见的准备。平阳公主觉得,今日并不是与二郎相谈的好时机,契机不足,无有契机,有些话实则让人有些无法出口。即便勉强出口,只怕也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阿娘!”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脚步声十分轻巧,略有些急促,却不杂乱,显然也不是成年男子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儿,眉宇之间与太子妃长孙氏肖似。平阳公主家中有个水奴,见到可爱的小女孩儿,心中也不禁有几分亲切。

长孙一见小女孩儿进来,便展颜慈祥的一笑,朝女孩儿招手:“丽质,快过来见过姑母。”

“姑母?!”

丽质一双与父亲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平阳公主,平阳公主面上带了浅笑,笑问:“这便是丽质吗?快两年不见,高了,也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