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的气急败坏、*暴躁、自私直白,每说一个字都恨不得将整个萧家的利益刻在牌匾上,公之于众。

这种独白,他已经听了二十多年,早已连反应都不需要了。

萧家隔代传接力棒,这事在外人看来没有什么稀奇,在整个萧家内部,却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子承父业,那也得父亲有业才行。

他的一对父母从来都被当成不肖子孙、烂泥扶不上墙的典型,他要想从那么多萧家人里脱颖而出,只能争!不择手段也要争!

他的“老师”是天底下最现实的人,凡事以萧家为第一原则,所有不利于萧家的元素,统统都要第一时间排除掉,哪怕是让他觉得有了不好的预感,那也是对方的错,是对方横在他面前碍眼了。所以,就怪不得,他要斩草除根!

找上冷云溪合作,刚开始也是他贴上去的,想要撮合她和自己在一起,也是他的故意安排,而如今,特意把金茂国际的相关视屏放到网上去,故意吸引所有人的主意,让有心人相信“萧氏”纽约分公司的爆炸案是因为业内丑陋的竞争手段,祸水东引,从而将萧氏的股价重新拉回。

他到现在,一点都不奇怪。

祖父到现在还只是出于“栽赃”的阶段,而没有动手做其他了不起的事情,说真的,他还真的有点意外。

萧然转头,看着窗外夕阳西外落出的一片血红阴影,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那一刻,他眼底分明映出一道讽刺。

“女人而已,你想要什么样的不行。乘着事情沸沸扬扬,剩下的我来解决,你只要安安静静地,别给我添乱就行!只要这样,关于你前段时间为什么变卖资产,我可以既往不咎。”张先生喝了一口水,却没有看到萧然此刻眼底的神色,继续自顾自的说下去。

其实,这才是他们从一开始就保留下来的对话方式。

自萧然启蒙之后,整个萧家上下,无人敢插手他的学业。他是他专门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在学会走之前,他先学会听!

哪怕如今自己已经半副身家都给了自己这个最得意的学生,但那又如何?

只要自己不彻底放手,整个萧家还容不得他来翻天!

“你已经在冷家头上踩过一次,现在还准备再来一次?”良久,却听一道不带任何感情颜色的声音慢慢传来。

张先生喝水的动作一顿,豁然转过身,望着他。

“当初,乔老和詹家设计陷害他们的时候,你作壁上观,睁眼看好戏,甚至还顺水推舟。眼见詹家颠覆,又立马抽身,和冷家老爷子去表明立场。你认为,这种事情,出过一次,冷家还会让你再来第二次?”萧然漠然地看着他倏然沉下去的脸色,竟有心情微微一笑。“还是,你以为整个冷家都是傻的,任你欺负了一次又一次?”

“萧然,”张先生压低头,忽然侧过脸,轻轻看着他,眯起双眼。那一刻,积淀了几十年的煞气倏然聚拢,带着冲天的肆虐,望着他:“你现在的心是不是都偏到她身上去了?”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么样?”萧然却不急,慢条斯理地看着他,声音都带出一分波澜不惊。

“是的话,你乘早打消念头。不管冷家在B城再有本事,那也是在国内。这里,可是纽约!”张先生跺了跺脚,眼底划过一丝冷然,“冷家的路子,在商界来说,还没到让我投鼠忌器的地步!”

哪怕撕破脸,冷家的专场也不是商场。

冷氏和萧氏比起来,根基还尚欠。冷云溪创立的资产就更不用说,光是能源这一块,和别家比起来,的确是大亨,但是,和屹立不倒几十年的萧氏比起来,呵,如果想硬碰硬,他倒真的不介意。

说到底,不涉及自己切身利益的时候,他乐于捧着冷云溪。

但是,如今,想要把萧氏所有不利因素转嫁出去,那么,就怪不得,他要动手了。

看着萧然眼底的不以为然,张先生慢慢地喝完那杯水,随即轻轻放下杯子,“你以为,”冰封的眼底划过一抹彻骨冷笑:“老乔他是吃素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条法则,千古不变。

当初,他是懒得掉进那滩浑水,任老乔在那瞎折腾,可如若他和老乔真正站在一条边,政界和商界的人同时出手,谁输谁赢还用得着猜吗?

嗤——

二十来岁的千金小姐来做继承人,冷家上上下下的意思也就是这么明显了。可事情会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就算是烂船尚有三斤铁,更何况扳倒乔家可不是说说就能手到擒来的事。这世上,能真正在B城里保留根基那么多年的,没几个是手软的!

“啪啪啪”——

萧然慢慢从椅子里站起来,给某人至于鼓掌,脸上却无一丝笑意。

“果然,在利用人心方面,没有人比您更厉害。”

他的话,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分不出褒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