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半夏觉得宋轻罗是在故意逗弄自己, 可是这种逗弄的方式未免太过分了一些。

宋轻罗见他眼圈发红,也不知道是气的羞的, 没有再继续为难他,只是眼神比刚才暗一些, 若无其事道:“你每天都做梦?”

林半夏的心脏疯了似得的狂跳着, 他看见宋轻罗的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一时间有点弄不明白他是真的还是说着玩,于是咬了咬牙,也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道:“几乎……是吧。”

“梦到什么?”宋轻罗说。

林半夏把梦境里的事情给宋轻罗仔细的描述了一遍, 宋轻罗听完后, 帮林半夏总结道:“所以你从梦境里得到的教训, 就是死亡可以将你从噩梦里带出来对吧?”

林半夏说:“是的。”

“那如果你不是在梦里呢。”宋轻罗道,“我倒是觉得, 这种梦境在混淆死亡和醒来两种行为, 如果你是在现实里,你怎么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在现实?”

林半夏说:“好像梦里是不会疼的。”

宋轻罗道:“这倒也是。”

林半夏:“你之前检查我的身体……”他本来想问宋轻罗是不是在未雨绸缪,谁知道宋轻罗这人脸皮越来越厚, 对着他眨眨眼睛:“我只是想占个便宜。”

林半夏眼睛瞪的溜圆:“你在开玩笑吧?”

宋轻罗:“没有开玩笑。”

林半夏:“……”

宋轻罗道:“当然,如果能顺便看看你有没有伤口,也挺好的。”

林半夏哭笑不得,知道宋轻罗故意打趣自己,他这没几两肉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炖好的排骨来的诱人。不过之前的梦境也就罢了, 林半夏明显的感觉到,昨晚的梦境和之前有所不同,他如宋轻罗说的那般,梦到了不熟悉的人,虽然是同班同学,但在此之前,他都不太记得那姑娘的名字。

这让林半夏觉得非常不舒服。

可最让他感到不安的,却是自己周围发生的那些奇怪的事,比如接到死人的电话,比如听到死人在厕所里求救,又比如听到尸体在车厢里争吵打闹。这些事情,之前还可以用错觉二字解释,可是经历了昨晚的一切,林半夏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个猜想——他此时此地所在之处,会不会也是个梦境。

李稣是梦,宋轻罗是梦,他目光所及之处,皆非现实。

这让林半夏感到了困扰,他甚至开始隐隐约约的明白,姜信的癫狂是因何而起。

当一个人的所有的认知都被告知是虚假的时候,那么那个人,离疯癫就不远了。

“回去吧。”宋轻罗说,“要上晚自习了。”

林半夏点头说好,这天晚上,没发生什么意外,直到第二天早晨。

一大早的李稣没像往常那样来骚扰他,倒是让林半夏有点不习惯,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李稣趴在桌子上,这姿势倒是把林半夏吓了一跳——昨天那个跳楼的姑娘,起初就是这么一副模样。

也顾不得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开始整理书本,林半夏赶紧跑到李稣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李稣?你没事吧?”

李稣抬起头,一张脸通红,含糊的说:“没事。”

林半夏摸了一把他的额头,才发现他居然在发烧,于是赶紧告诉了老师。老师对李稣的印象不好,听到林半夏的话,挥挥手道:“你送他去医务室吧。”

林半夏只好点头说好。

于是把李稣扶起来,两人去了医务室,半路上,林半夏问李稣怎么突然发烧了,难道是昨天淋了雨。

李稣咬牙切齿:“对,淋了雨。”

林半夏心想你这副愤恨的表情难不成还想找老天爷讨回公道。

把李稣送到了医务室,医生开了点药,见他烧的厉害,决定先输液把温度降下来。于是李稣的手背上不幸的再次多了一个针孔,林半夏让他睡一会儿,他恹恹道:“我不想睡。”

林半夏:“怎么了?”

李稣:“怕。”

林半夏立马反应过来了他在怕什么,他本来想安慰几句,但是仔细想想,自己都迷迷糊糊的,好像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什么可信度。

李稣本来是坐在床上,林半夏怕他不舒服就给他换了个姿势,谁知他躺下去后,林半夏突然发现了什么,惊恐道:“李稣,你是不是过敏了??”

李稣:“啊??”

林半夏:“你的脖子怎么红了一圈!!”他注意到李稣的脖子上有些奇奇怪怪的红色印记,就像被虫子爬过一样。

李稣沉默了三秒,幽幽道:“林半夏,你都不看小黄片吗?”

林半夏:“……”都是十七八岁的男生,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是正常的,他们宿舍里偶尔也会看看,他凑过去瞟过几眼,就看见过白花花的屁/股,不太好看的样子。

大概是他的表情过于明显,引得李稣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拍着床板,说:“林半夏啊,林半夏,你还真是个好学生——连这都没看过——”

林半夏有点不服气:“你经常看啊?”

李稣得意道:“那当然了。”

林半夏:“你怎么看的?”

李稣凑到林半夏的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把林半夏说的一愣一愣的。

最后还是林半夏自己受不了了,说:“差不多就行了啊,你还发着烧呢——”

李稣哈哈大笑起来。

林半夏沉默了一会儿,也算是弄明白了李稣脖子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只是此时有个更加严肃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他小声道:“李稣,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李邺,没有欺负你吧?”

李稣一愣,随即醒悟,林半夏肯定是看到了什么,怒道:“那天鬼叫的果然是你?”

林半夏尬笑:“哈哈,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没有欺负我。”李稣恹恹道,“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明明两三年前还比他高——这小王八蛋像是喝了肥料一样,蹭蹭蹭的长个不停——”他怨念极深,说着说着,就碎碎念起来,那语气倒是让林半夏迷惑不已。

林半夏道:“既然他没有欺负你,那你哭什么?”

李稣:“……”

林半夏:“你不要逞强,要是他真的威胁你,我们可以去报警的,反正现在我也是警察局常客了。”

李稣咬牙切齿:“求求你闭嘴吧。”

林半夏见他神情羞愤欲死,只当他是不好意思,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李稣输着液,躺在床上打瞌睡,但又不想睡过去,那模样林半夏看了都觉得难受,于是道:“你睡吧,我就在旁边呢,保证没人过来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