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五娘子一直紧挨李桐,这是她头一回见识京城高门的花会文会,在这亭子里,隔湖能隐隐看到对面的男子,丝竹哄笑阵阵传来,已经让她惊讶不已了,在她们山西,男女大防可比这严厉太多了,女客和男客至少要隔一堵墙。

这一箭过来,更让她目瞪口呆之余,又有一种爬出井口,看到一个精彩美好世界的惊喜和兴奋,这京城,活泼泼真是太可爱了。

“听说新科进士簪花游街那天,最前引的就是宁七爷?”汤五娘子忍不住问了句。

“嗯。”李桐点头,挨着两人,一个人独站的周八娘子接话道:“当然是宁七爷啦,除了宁七爷,哪还有比状元探花更好看的人,宁七爷又好看,又有本事,为人也好得很!”

周八娘子的话,汤五娘子下意识的四下扫了圈,迟疑没敢接,这样公然议论年青男子……

“有什么本事?就是一只草包!”楚三娘子一向瞧不上诸如宁远周六诸人,又被刚才那一箭吓着了,就有些忿忿。

“绣花枕头吧,比草包好看多了。”解二娘子一边说一边笑。

明三娘子想笑,下意识的看了眼墨六娘子,扭过头掩下了笑意,墨六娘子脸色不怎么太好,宁七爷要是绣花枕头,她七哥就是一只草包,虽然知道她七哥确实十分草包,可毕竟是自家哥哥,这话听起来不怎么舒服。

“不但是绣花枕头,还是撷绣坊出的绣花枕头!”赵九娘子紧跟凑了一句,瞄了眼墨六娘,随即笑道:“说起来,撷绣坊新出的那个南蛮子绣,还真是有点意思,那么艳俗的颜色,绣工又粗成那样,可配在衣服上,偏又雅的出奇,亏她们怎么想出来的,撷绣坊的婆子说,都是万里迢迢从南边买回来的,所以才贵成那样,我看哪,是怕那样粗的绣工卖不出价,故意这么说。”

“我也看到了,那些绣品,乍一看艳俗粗糙,可真拿起来细看,就越看越有味道,越看越好看,那绣工看着粗糙,可仔细看,又觉得十分精细,很有意思,我和六妹妹都定了好几套。”明三娘子忙接着赵九娘子的话。

说到衣服绣品,一群小娘子几乎个个两眼放光。

“对对对!撷绣坊今年的新货,我就看着这个好,我也定了好几套。”

“我也是!我选了靛青底素面绸做底。”

……

“我定了件斗蓬,让她们绣上一圈,可她们说,绣是能绣,得至少一年,说是得把料子拿到南边,绣好了再带回来,说的好象真是只有南边人才能绣一样。”赵九娘子抱怨起来。

“那你定了没有?”解二娘子问道。

“我正犹豫呢,银子倒是小事,可到明年,谁知道又时兴什么,万一不时兴了,就白做了。”

“不过一件衣服,不时兴不要就是了,有什么好犹豫的。”解二娘子瞄着赵九,语笑宴宴道,赵九笑容里有几分尴尬,她又不象她,家里有的是银子,又可着她用,她一年的用度极其有限。

“赵姐姐想要现定现拿,也容易。”汤五娘子看看赵九娘子,又看看李桐,连说带笑,“赵姐姐只要求一求李家姐姐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