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薛父离开素心堂,煦容眼底的笑意越发浓郁,她之所以来到京城,就是为了拿到那颗梦寐以求的桃木珠,本以为得用熬鹰的法子慢慢折磨薛素,将那个女人彻底踩进尘埃,永世不得翻身,她才能得偿所愿,没想到老天爷也站在她这边,还真是应了那句天时地利人和的话。

年纪最小的学徒端了清蛇毒的药汤过来,单手掰开薛程青紫的下颚,将微烫的药汤灌进去。学徒今年不过十三,心机城府根本比不上煦容,也不明白师傅为何要那么说。

“师傅,秋天的时候您不是还治好了个被竹叶青咬伤的病患吗?那时也没用上所谓的桃木珠,只喝了汤药配合针灸便已大好,难道这少年的伤势更严重些?”

对待自己的徒弟,煦容的耐性还算充足,轻笑着解释,“你可知师傅为何要研制脂膏汤剂?那些奇技淫巧不过是讨好妇人的玩意,根本上不得台面,远远比不上行医有用。”

小徒弟满脸不解,他伸手挠了挠头,思来想去都没得到答案。

灌进薛程肚子里的清毒汤,是专门为解蛇毒配制的,药效极佳,此刻少年面上的黑气已经消褪不少,只是没有经过针灸,无法将剩余的毒素尽数排尽而已。

“薛母乃是个卑鄙无耻的小偷,将我先祖传下来的桃木珠给偷走了,此物虽没有大用,但骨血至亲留下的遗物,也是我唯一的念想。从老家千里迢迢奔赴京城,就是为了将珠子取回来,哪想到薛氏已经成了堂堂的辅国侯夫人,身份贵不可言。眼下楚清河在前线打仗,若我借用锦月公主的势力,逼着她将桃木珠交出来,反倒不妥,还不如救她弟弟一命,也算是两清了。”

煦容生了一副清秀娇美的样貌,并不像薛素那般艳丽,看着十分柔和,没有半点杀伤力,正因如此,她很容易取得别人的信任。

小徒弟忿忿不平,捏紧了拳头冲着昏迷不醒的薛程比了比,咬牙道,“师傅,您就是太善良了,那桃木珠本就是你的传家宝,讨回来合情合理!就算楚清河救边城百姓于水火之中,到底也不是薛氏立下此等功绩,您何必一再忍让?”

低低叹气一声,煦容将银针仔细收好,缓缓开口,“话不能这么说,就算薛氏无耻,我也不能像她一样卑鄙,行医者应以良善为本心,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更何况,那是薛母犯下的罪孽,若是一味的怪罪薛氏,未免有些不合情。此刻只希望她明白事理,为了亲生弟弟,将桃木珠交出来。”

这会儿共有七八个学徒呆在堂中,都是煦容来到京城后才收下的,他们不是流于市井的乞儿,就是游手好闲的混子,如今来到了素心堂,不止能养活自己,还能学到医术,将来若能跟达官显贵接触,肯定能过上人人艳羡的好日子。因此他们对煦容的态度无比恭敬,说是言听计从也不为过。

话说薛父从医馆里出来后,便匆忙上了车,马不停蹄往辅国侯府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他整颗心都被高高提起,生怕唯一的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老薛家绝了后。好不容易到了地,他瞧见主卧的灯还亮着,一脚将房门踹开,急声道,“素娘,程哥儿让竹叶青咬了,你快救救他!”

娇艳面庞上尽是疑惑,薛素有些不解的问,“爹,女儿又不是大夫,哪里能救得了程哥儿?你不是将他送到素心堂了,难道煦容医女无法诊治?”

说到“素心堂”三个字时,女人的眼神无比冷漠,仿佛冬日里无法融化的坚冰,不带一丝柔意。

“你有所不知,那竹叶青毒性极为猛烈,必须要你娘留下的那颗桃木珠才能解毒,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快些将桃木珠交出来,以免耽搁了程哥儿的病情。”

薛素都快被气笑了,她说煦容为何三番四次与她作对,原来是盯上了那颗桃木珠,只可惜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桃木珠早已不存于世。

“不是女儿不给,那颗桃木珠是母亲的遗物,凭什么要交给外人?”即使早就对薛父失望了,但此刻看到男人狰狞的神情时,她心底依旧不好受。

薛父本以为自己一提,素娘便会二话不说的将桃木珠交出来,毕竟程哥儿也是她亲生弟弟,哪想到她竟然如此心狠,为了外物不顾血亲,当真自私自利,无比恶毒!

狠狠拍了下桌子,薛父恨声道,“我不管是不是遗物,你弟弟难道还没有一颗破珠子重要吗?你这般不孝,简直就是十恶不赦!”

修剪得宜的秀眉紧紧拧起,薛素对这种胡搅蛮缠的人万分厌恶,她声音冰冷,“桃木珠早就没了,父亲入京这么长时日,可曾在我身上见过此物?与其与我争执,不如去请别的大夫给程哥儿诊治,我就不信京城所有的医者都要用桃木珠解毒!”

听到这话,薛父不由怔愣了下,过了片刻也回过味儿来了,煦容的医术的确高超,但城中又不止她一名大夫,换成别人也不是不行。

见他面色和缓几分,薛素趁热打铁,直接将许呈叫了进来,吩咐道,“你带着几名侍卫将李大夫请进府,再把程哥儿接回来,老人家行医多年,经验无比丰富,岂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比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