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素一觉睡到天色擦黑,秋菊手中捧着被水浸过的帕子,仔细帮她擦了把脸,小声道,“主子,您不知道,方才在正堂里,侯爷将肖小姐骂的痛哭流涕,那位走的时候双眼又红又肿,跟核桃也没什么区别,您说她会不会继续记恨下去?”

上辈子薛素根本没过上什么好日子,见多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对人性看的还挺透彻的,她清楚肖迎年早就恨毒了她,即使惧怕楚清河,不敢再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情,暗藏于心的怨恨也不会有丝毫减少,反而会因今日之事成倍增加。

摇了摇头,薛素并未回答。

将纷杂的思绪抛开,因刚睡醒的缘故,她觉得有些热,春兰拿着布条将披散着的发丝拢在一起,感受着手中丝滑的触感,小丫鬟不由多摸了两下。

“夫人何必思虑过多?经此一事,肖小姐当着诸位夫人的面毁了名声,为了保全己身,日后想必不会再折腾了,且咱们家还有侯爷撑腰,根本无需担心。”

小手一下下揉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女人柔嫩嫩的唇瓣上挑,带着一丝笑意道,“但愿吧。”

顿了顿,她接着说,“你去将许呈叫过来,荷叶那处盯着的时间也不短了,看看有没有消息。”

听到要去找许侍卫,春兰咬着下唇,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也不知是慌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好在这丫鬟情绪内敛,面上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应了声后便快步走出房门,去前院找人了。

许呈等侍卫一直都呆在固定的地方,春兰寻了他数次,也算得上熟门熟路。小丫鬟站在前院的连廊处,轻声唤道:

“许侍卫可在?夫人叫您过去一趟。”

“好。”

许呈身手不差,行走时几乎不会发出半点响声,他陡然出现在春兰身后,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将她吓了一跳。只见女人白净小脸儿霎时间涨得通红,仿佛煮熟的虾子。春兰脸上发热,连连退了几步,大概是太过羞窘的缘故,她低着头,好半天都没有吭声。

深深的看了小丫鬟一眼,许呈跟在她身后,很快就走到了正院。

此刻薛素正在偏厅的炕上坐着,手里捧着一碗杏仁奶,小口小口的抿着。

许呈抱拳行礼,脸上没有透露出丝毫情绪。

“先前你手下的人一直盯着荷叶,可查出什么线索了?”

“回夫人的话,荷叶得了那五百两银子后,再也没有跟幕后之人联系,大概已经成了弃子。”许呈摇头道。

说实话,对于这样的结果,薛素并不觉得意外,程三娘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心机城府远超寻常女子,要是能轻易被她找到线索,未免太不济了。

“罢了,日后不必再盯着荷叶了,明个儿我便将人发卖出去,也省的她就跟闻到肉味儿的狗一般,再是贪婪不过。”说完她摆了摆手,示意许呈退下。

他慢慢离开偏厅,临出门前还回头看了春兰一眼。

翌日,薛素坐着马车去了颜如玉,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荷叶叫了出来,女人娇美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颊边还露出小小的酒窝,无比娇甜,但看在荷叶眼里,却让她心底发寒,丝丝缕缕的冷汗将贴身的衣裳都给打湿了。

“夫人。”

怯怯的唤了一声,到底做了不该做的事,她一对上薛素,便心虚地移开眼神,就连声音都在轻轻颤抖着。

指腹摩挲着茶盖,薛素招了招手,微胖的牙婆快步走进门,满脸堆笑冲着她行礼,“小妇人给夫人请安,敢问您是要发卖哪个丫鬟?”

“就这个叫荷叶的。”她不紧不慢道。

听到这话,荷叶面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因用的力气过大,没磕几下她额角便渗出殷红的血丝,蜿蜒着往下滑落,滴在青石板上。

“不知奴婢究竟做错了什么,您要这么对我?”这丫鬟满脸委屈之色,一双眼死死盯着薛素,其中藏着掩不住的愤恨,春兰秋菊在旁边看着,不由啐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