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龙对此了然于胸,是以他一直保持沉默,孤坐倾听。

吵吵嚷嚷一整天的众人,直到口干舌燥、嗓子嘶哑时,才重新坐下来。

将心中的义愤彻底宣泄出去,众人身上的热血也随之消退,既而回归现实,正视浪穹寨目前所面临的艰难处境,这才脚踏实地的开始思考对策。

实际上,浪穹寨目前正处于内忧外患、举步维艰的困境之中,准确地说,应是陷入绝境,正处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

七日前的深夜,白洁夫人于大婚之夜刺杀皮罗阁未遂,既而中箭落水,葬身洱海。事后,南诏方面一边捕杀陪嫁队伍、杀人灭口,严密封锁消息;一边调集辎重、集结军队,待一切准备就绪,便出兵围剿浪穹寨。

这一点,从香兰乔妆改扮逃离太和城,被南诏军沿途追杀的艰险过程,便足以说明南诏方面有意隐瞒白洁夫人的死讯,迅速筹措粮草,调兵遣将,不日便将出兵浪穹寨,先下手为强,企图抢占先机一举剿灭浪穹寨。

因此,且不说如何替白洁夫人报仇,单是浪穹寨当下一穷二白、内忧外患的艰难处境,就让众人忧心如焚,焦头烂额。

当堂内渐渐安静下来时,坐回李景龙身边的白灵忽然想到,他似乎一直坐在这里没有动过,也没有说过话。

顿时,白灵娥眉紧蹙,訇然起身,甚为不悦地道:“景龙,大伙都在如何替姐姐报仇出言献策,你为何一言不发,你···难道,你不想为姐姐报仇,想置身事外吗?”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顷刻间,聚义堂上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一点上,李景龙便是焦点所在,被围观的对象。

坐在右侧首位的竹灵倩听到白灵的话后,眼底闪过一丝不喜,长长的睫毛剧烈跳动两下,红润妩媚的脸颊露出诧异之色,似乎很意外,没有料到历来以李景龙马首是瞻的白灵,竟会公然向情郎发难。

竹灵倩并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插话,而是目光略带挑衅地注视着李景龙,似乎在说:“看吧,你整天围着‘女朋友’打转,想方设法讨好她,可她并不了解你。”

面对白灵充满质疑的诘问和不信任的表情,李景龙依然面不改色,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盅,轻轻吹着热气,眯眼吸一口茶香,而后,老神在在的抿一口茶水。

放下茶杯的时候,他抬眼一扫,目光迅速从堂内众人的脸上掠过,恰好看到自己对面的竹灵倩挑衅嘲弄的眼神。

“嘭!”茶杯落案发出一声轻响,奈何大堂内一片沉寂,落针可闻,以至于放个茶杯,竟弄出这么大动静。

“诸位都曾踊跃发言,想必此刻嘴都干了,亟需一杯热茶润润喉咙。李某不才,不善出谋划策,于是趁着空闲,吩咐侍卫给诸位煮了几壶好茶,以备不时之需。

有道是智者劳心,愚者出力。李某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因此,就替诸位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聊表寸心。大家别客气,尽管饮用便是。”

说到这里,李景龙话音一顿,再次端起茶盅,笑道:“来,诸位如不嫌弃李某沏茶的手艺低劣,便一起喝茶!”话虽这样说,可他手里的茶盅却是晃了两晃便放下了。

待众人饮茶解渴时,李景龙扭头看了白灵一眼,依旧目光深邃,让白灵无法揣测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喜还是怒,亦或是埋怨自己没眼色,竟当众让他难堪?

收回目光,李景龙目视前方,看着对面的竹灵倩,面无表情地说道:“目前,寨子里的情况如何,毋须介绍,诸位便已心知肚明。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大伙都不是外人。当下,全寨还有多少族人、有多少军队,每年府库里有多少进项、多少支出,只需心中稍加盘算,便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看账目,不用询问府库钱粮。”

堂内众人闻言一怔,纷纷放下茶杯,神情诧异地看着李景龙,不知他究竟想说什么,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待看到他询问的目光后,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证实他所言不虚,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