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格窗“嘭”一声被强行破开,李景龙抱着竹灵倩纵身跃出寝宫,冲进茶树满园的后花园。

与此同时,后园侧门突然被撞开,一个身穿明光铠的南诏将领率先冲进来,挥舞大刀喊打喊杀,随即数以百计的羽林禁卫紧随其后蜂拥而入,四面出击,直奔李景龙冲杀过来。

“杀刺客,他就是刺客!刺客还有同伙藏身在南苑,诛杀刺客,杀啊!”

破门而入的羽林将军伸手指向李景龙的身影,扯着喉咙发出破锣一般的嘶喊,只见他叫得很起劲,声音极大,高举大刀凌空挥舞,催促禁卫军围歼刺客,可他自己非但不上前围堵刺客,反而退到圆柱后面,生怕别人放冷箭。

“这不是之前逃走的那人吗?”

刺耳的破锣声让李景龙下意识循声望去,这一看,便认出此人赫然是一炷香前侥幸逃得性命的那名禁卫将领。

眼睛虽没顾上看路,但李景龙脚下却不含糊,大步如飞,如疾风一般疾掠而过,眨眼间便已越过大半个后园,距离通往南苑的走廊已不足百米。

“阁诚节!”斜瞟一眼,竹灵倩便认出这位大肆叫嚣之人正是皮罗阁的次子阁诚节。

按照她以往的脾气,既然遇见阁诚节,就不能放过,势必除之而后快。但是,经过方才一战,竹灵倩却不这么想了。

“先前你见过他,为何不杀他?”

听到竹灵倩的话,李景龙这才知道这个去而复返之人竟然是南诏二王子阁诚节,“嗯,之前见过一面。这家伙很机灵,见机不妙,扭头就跑,而且逃走时一声不吭,有趣得很!”

“咻———铛!”破空声袭来,竹灵倩挥剑将箭矢荡开,伏在李景龙肩头,柔声道:“你不用分心,我负责挡箭,尽快赶到走廊。到了那里,禁军人多施展不开,便于我们尽快逃离行宫。”说话间,她又挥剑击落几支羽箭。

这时,之前跟随李景龙偷袭寝宫的侯家兄弟也赶了过来,侯文在左,侯武在右,兄弟俩一左一右掩护李景龙向走廊撤退。

这样一来,竹灵倩便轻松许多,为了掩饰自己被李景龙托臀揽腰抱在怀里的尴尬,她没话找话的轻声道:“这个阁诚节可不是良善之辈,此人机智诡诈,行事毒辣,手段阴柔,与阁罗凤相比一点不差。他之所以比不上阁罗凤,不是能力不够,也不是皮罗阁不喜欢他,而是年龄比阁罗凤小十岁,从而错过了许多关键性的战争。

尤其皮罗阁统一南诏之战,那时阁诚节刚入军营,担任前军罗苴佐(百夫长),而阁罗凤却已是统领五千人的中军大将。因此,南诏之战,阁罗凤连战连胜,战绩显赫,战功卓著,在军中博得“罗凤战神”的美誉。

相比之下,阁诚节因自身资历和官职所限,虽然也屡立战功,却是声名不显,顶多算是崭露头角,完全无法与阁罗凤相提并论,显得暗淡无光。

南诏之战结束后,整个南诏便再也没有发生过大战。虽然我浪穹寨一直与皮罗阁为敌,但也只是局部范围的厮杀,双方打一仗便停,等恢复归来后再打,时不时还坐下来谈判和解。因此,阁诚节即便想立功,在军中树立威望,也没有机会,始终被阁罗凤压制着无法翻身。”

李景龙闻言翘着嘴角,似笑非笑的道:“这么说,阁诚节现在跳出来,是想打咱们的注意。想踩着我们的尸体博取军功,在皮罗阁驾前邀功,也顺便在文武百官面前露露脸。无本买卖,稳赚不赔呀!”

话音一顿,李景龙咋舌道:“啧啧啧,这算盘打得可真精!权当我们这些人都是软柿子,想咋捏咋捏,这想法也太美好了;易地而处,只怕连我自己都会动心。只是···这位二王子未免太幼稚,真当这天下都是他们父子的,任凭他予取予夺么?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

整个南诏在我大唐版图上,充其量只占据着巴掌大的小角落,南诏军队满打满算不到十万人马,所有部落人口加起来还抵不上大唐一个上州。就这点实力也敢肆无忌惮的猖狂叫嚣,不得不说这阁诚节的心真大,心态也很好!呵呵······”

这番话落在竹灵倩耳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李景龙的口气很大,动辄大唐帝国如何如何,这让竹灵倩忍不住猜想他究竟是何身份,莫非是皇亲国戚或是李唐宗室?

或许是彼此已经没有距离,心贴心的黏在一起的缘故,竹灵倩想到这里便开口询问:“李姓是大唐国姓,你也姓李,莫非是皇室中人?”

“嗯?我是大唐皇室?”李景龙闻声愕然,连连摇头道:“不不不,李唐江山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虽然我也姓李,也很希望成为皇室子弟,这样即使不能位列公卿,只要随便给个爵爷当当,也能混过衣食无忧,最起码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但是,很可惜,我看得上人家,人家看不上我,陇西李氏族谱上没有我的名字。

我也生于关中,却是贫苦出身,莫名其妙的来到南诏,还被抓进大牢。这一来二去也有四个多月了,现在仍旧寄人篱下,这不,正给你们浪穹寨做事吗!呵呵······”自嘲一笑,李景龙对自己的来历语焉不详,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