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信中说,家里为他选了孟清泉联姻,他不得不从。他许诺说,孟清泉只是妾,并不能撼动她的正妻地位;他也会一如既往地把她捧在手心,她永远都是他的“小心心”;他让她顾全大局,别闹别扭了。

她终于明白那天晚上他为什么会与孟清泉合奏,原来早已互相心许了,人家要享齐人之福了!

也对,这在豪门世家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只有她才会当天大的事一样,好似自己的世界发生了大地震。

她曾当着王夫人的面答应可以纳妾,但那是她主动为王亨纳,和王亨自己想纳妾,结局虽然相同,本质有天壤之别。前者是她为了他们的爱,向世俗妥协;后者是他背叛了他们的爱,她还有妥协的必要吗?

她想起王夫人的经历,觉得自己成了王夫人第二。

王夫人背后有孟家支持,尚且落得如此下场,她有什么?她背后没有显赫的家世为她撑腰,再失去王亨的爱,下场将比王夫人还不如。

王亨怕她在佛堂没有信笺信封,都让墨云给她带来了,考虑不可谓不周到。她冷静地回信,问他可还记得自己的誓言:馨儿死,我死;馨儿活,我活!这么快就忘了吗?

王亨来信说,他并没有忘,责怪她不肯理解他难处。

她讥讽他口不由心,为何不干脆娶孟清泉为妻呢?把自己养在外面不许见人,金屋藏娇,岂不更加完美!

来来去去越吵越凶,她被他伤得体无完肤。

她不再坚强,无声流泪——怕哭得大声被外面的棋妈妈听见——忽一眼看见墨云卧在蒲团边上,那火气就冲着狗去了,她用力揪住狗耳朵,骂道:“你主子不是东西,是猪;你是狗,都不是好东西!”

狗是人类最忠实的伙伴,忠诚度比人要高多了,墨云无故被小主人责罚,并不跑开,嘴里呜咽着,甚为委屈。

她见了又伤心,抱住狗头啜泣。

黑狗轻轻地蹭她,伸出狗舌头舔她小手。

若是在以前,她定会拿开手,不让它添,再娇声责骂它大胆;然今天她没有嫌弃它,她落到如今这地步,只剩下这狗来安慰她,她除了感动,有什么资格嫌弃它?

她哽咽道:“我就是傻逼,竟然相信一个小男孩的爱情。”少年人的感情如雨后彩虹,虽绚烂却不能长久,很容易变。所谓的初恋,只是留待以后来回忆的。

她终下定决心离开王家、离开他。

心已碎,耗在这里纯属自虐。

外面天大地大,她为何要吊死在这棵树上?她爱他入骨,不代表这份爱卑微。若是她前世欠了他的,今生为他所做的,足够偿还这份情债了。

她便开始收拾行装。

真好笑,当初她计划逃走时,尚未行动就开始模拟打包,想着带哪些珠宝;今日真要走了,她却什么也不想带,哪怕多带一样东西都会让她觉得不堪负荷。

她现在急于要减负,不是增加负荷。

她把供桌上的馒头点心等吃的用桌布包了些,想带银子也没有,纸钱倒是有,可惜活人的世界不流通冥币。

想了想,她从脖颈中掏出一直随身配带的血玉鸳鸯犹豫起来。鸳鸯只剩一只了,另外一只给了王亨,真正成为他们的定情信物。她什么都不想带,然要她把这血玉鸳鸯解下来,她却又很舍不得,矛盾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