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逸还在道观里!

华妩顿时站起身来,一把撩开车帘还没来得及露脸,就被一个人当头按回了车内。

薛逸扯了扯外衫,让自己显得更狼狈一些,不其然却露出了小麦色胸膛上分明的肌理,汗水顺着脖颈滑下,除了那张脸不够赏心悦目之外……其他倒都说得上男色可餐。

华妩不由暗暗好笑,这人倒是不管在哪都知道如何卖弄自己的好本钱,却也不想想,以薛大督主的身份,何时需要他来讨好别人?

薛逸像卸麻袋一样随手把那佃农扔到一边,面上还有东一道西一道夹着汗水的灰烟,看起来别提多狼狈,唯独一双瞟过来的眸子还是意味深长。

“我还以为……”华妩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往后跌坐下去。

“死不了。”薛逸难得的露出了一个微笑,抬手扔给华妩一条黑布带子,“把那男人眼睛蒙上,省得夜长梦多。”

华妩抬手接过,嘲道,“堂堂西厂督主竟然还要我一个小女子来善后?”

薛逸钻出去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难得出现了几分尴尬,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车外的嘈杂声越来越近,显然是刚才起火时从道观里逃出来的人已经跑了过来!

气氛如此熟稔,两个人却似乎都没有察觉。

“进去坐好。”薛逸只来得及叮嘱了一句,转身出了帘子,又是一副逆来顺受的老实农民模样。

他扬起鞭子重重一抽,丑驴“昂昂”地哼唧了几声,不情不愿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也亏得兵荒马乱,人仰马翻,他们这丑驴加旧车的组合也不那么显眼,多得是娇娇滴滴来上香的太太小姐们哭闹不休,一时间华妩只觉得掉进了澡堂子,说不出的嘈杂烦躁。

待到离开了道观范围,左近也不再有什么闲杂人等,薛逸鞭子一扬,丑驴朝着另一个方向奔了开去,也亏得他不知从哪找来的这头驴,虽然长得难看,但跑起来速度还真不赖……

华妩倒是从来不知道薛大督主竟然会驾车,眼下看来非但驾得稳当而且还能堪堪当得起不错二字,有了西厂的牌子,城门的守卫也不敢当真仔细查看,难道谁还敢真去追问西厂那群大爷们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马车驶进了一条偏僻的暗巷,华妩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倒还真不知道西厂竟然在华府的后街不远处就有间宅子。

……这也就不难说明为什么西厂的獒犬来华府就像回家了。

马车径直行驶进了院子,华妩下了车之后细细打量,不由得暗暗心惊。

薛逸之所以敢把她带到这来,多少也有点交心的意味,不然华府显然就在西厂的盯梢之下,又何必要等到她来摊牌、

这是暗暗敲打她柳宁的事情了……没想到薛逸竟然也有这么小家子气的时候。

华小妩这么想风凉话的时候完全忘了自己曾经如何患得患失……

佃户被拖下去治伤,薛大督主自然也不耐烦身上全是一股子土腥气和烟熏火燎味,忙不迭去洗澡换衣服。

他们接下来还得进宫,眼下恐怕华夫人早已勃然大怒,薛逸再要带华妩出来,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华妩的心思又回到了那个佃户身上,思绪微微一顿。

他们先前所去的地方是皇庄,如果薛逸仅仅只是为了说明幽微侵占皇庄,那么幽微大可以打着不知情的名义,就算损害也损害不到哪去。谁不知道国师不爱奢华,要这些金银俗物有什么用?

带她去看五军营的布置她也认不出多少武将,更不可能深入腹地引来华庭的怀疑,那么……这是为了对付宋家?

薛逸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他再次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是清清爽爽,发间还带了丝水汽的氤氲。

即使华妩也不得不暗赞一声,有些人的确是有荆钗布裙却不掩国色的本钱。

……咦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华妩一见到他就笑了,“我倒是有个主意?”

薛逸挑起了半边眉毛,“什么?”

看了半天刚才的中年猥琐男人,眼下看着这张脸真是让人浑身每一个关节都舒坦……

“以后若是你从西厂的位置上下来了,不妨去给人赶车,”华妩诚心实意推荐道,“我那车夫还没你驾得稳当……”

薛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走到华妩背后抱住了她,调笑道,“华小姐打算付我多少月钱?”

这么久不见,对这个人也并非如她想的那般一点都不思念,华妩也就顺势蹭了蹭他的手,“二两银子一个月,如何?”

恐怕薛逸自己都没有察觉,从最先开始的“过来”,道现在他的走过去……这当中的差距,可不止一点两点。

薛逸倒还当真正经思索了片刻,“附送夫人一个?”

“你想得美。”华妩白了他一眼,“好了,现在人也回来了,你也收拾干净了,事情也能说了才是。”

甄绮的敏锐薛逸当年就领教过,华妩现在也是如此,薛逸眉毛微微一锁,随即舒展开来,“你不是打算报复宋瑶?”

“不单单是我要报复宋瑶,就是你为了让华庭上位,摘除掉幽微的势力也是必不可少。”

华妩也从一开始的完全把自己从事情中摘开来变成了现在的……可以共同商议。

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两个人似乎都开始了有所退让。

“牙尖嘴利,”薛逸捏了捏她的脸蛋,在后者张牙舞爪之前封了她的口,“你真打算嫁给柳宁?”

这是薛逸第一次直白的提出这个问题,华妩有些码不定他真正的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