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喝彩声的结束,在枕木铺成的钢轨上,跑走一个绿色大家伙。

呜--呜--呜--呜……

汽笛声由近及远,晃荡的声音也由近及远,渐渐的那点绿色消失在崇文门外,向左安门方向。

那大家伙正是集逸风和其全部学生之力,户部拨款,工部监督,用了八年时间,终于研制并试行成功了的火车。

今日正是火车试行的大日子。

如今秋云风掌管工部,这个项目,正是他负责的,但他实在害怕这个家伙,没敢坐。

等火车走后,秋云风带领剪裁和前来祝贺的人进了车站休息。

那火车据说要跑到天津去,一个半时辰就能回来,所以大家要等着。

车站是一排偌长的厢房,有十几间,中间没有隔断,以明柱做分界。

在车站最中间的地方,设有固定的椅子。

秋云风请众人落座。

忽听外面有大量马嘶声。

崇文门是收酒税的重地。

外面是比较热闹的,大小商贩,车水马龙。

护城河水清滢,河上架有桥梁,河中游有画舫,两岸种着树木花草。

此时正是夏季,绿柳迎风,红花映日,秀丽非常。

秋云风一听这马嘶声,就知道是有运酒的商队到了外面关卡。

他见落座的众人都在兴奋的讨论着火车的事,没人注意他,对身后官吏交代一声,后悄悄出了车站。

车站右边,就是关卡。

秋云风见果真是周家酒队在交税。

他走过去找了找,见到车队旁,一个身着男装的高挑女子正负手站在队伍前,看着等待的车马。

秋云风勾唇一笑,走过去拱手一礼:“九小姐。”

周清池回头一看,微有些惊讶,这人不是在医馆见过的,秋云雨的哥哥嘛?

两榜进士,工部侍郎。

周清池忙回礼:“大人您也在?”

秋云风道:“今日是火车试行的日子,公主带人上了车,在下便在此等候。”

周清池眼睛一亮:“原来是今日,我去了一趟浙江,竟没赶上。”

秋云风道:“小姐受累了,等小姐歇够了来,在下请小姐坐车。”

周清池笑道:“那感情好啊。”又道:“您方才说我姐也在车上。”

秋云风点头;“公主,驸马,各位小姐公子,还有逸大人,很多学生和好奇的人都在。”

周清池看着铁轨的方向脸上涌过一丝担忧:“姐姐怀有身孕呢,姐夫怎么还带她来坐车,再说敬之要成亲,都不忙吗?”

她声音轻轻的,像是羽毛一般,轻轻撩动秋云风的心里。

秋云风忙安慰她:“不急,坐车没有关系,再者说公主就是大夫,她自己有分寸。”

“有什么分寸啊?你不知道她生小外甥女的时候多惊险,要不是有周五在,我姐夫都要撞墙了。”

林孝珏在两年前生了一个女孩,现在又要生了,李固信都紧张的不行,已经说好了,生完这一胎,他们再不要孩子。

所以周清池也很紧张这个孩子,希望姐姐平安,再生个小外甥出来,这样就能凑成一个好字。

秋云风看周清池樱红的唇一会嘟起,一会又抿着,一会又嘟起……沉思的样子不再像行商时那样沉稳锐利,有着少女特有的俏丽可爱。

到底还是女孩子,平日里太辛苦她了。

秋云风忍不住露出笑容:“九小姐,不然您也一起等着?”

周清池收回心思摇摇头:“我得先把货物送回去。”

秋云风有些失望。

周清池看着他莞尔一笑道:“对了,您喝酒吗?我这车上有一坛三十年的女儿红,要不送您?”

秋云风心中窃喜,周清池送他礼物,是不是对他也有一些好感呢?若是没有,今日收了她的礼,明日也可找机会回礼。

嗯,总比硬挺着好。

他微微颔首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清池知道这人是姐姐的得力帮手,从车上找出一小坛递给秋云风。

秋云风看着上面的酒笺,是用红纸写的女儿红三个字。

他笑着问道:“还有一事要请问九小姐,这女儿红是什么意思啊?”

周清池眼里又见精光闪现,嘴角也带着笑:“这个您可难不倒我,我刚在绍兴收了一家酒窖,当地人有一个习惯,女子有孕的时候,家里会酿酒,埋在地下,若是生了儿子,酒叫状元红,若是生了女儿,就是女儿红,这状元红,就当儿子高中或者成亲的时候拿出来喝,女儿红,顾名思义,就是女儿成亲的时候拿出来喝。”

秋云风就是无锡人,离绍兴又有多远呢?况且他两榜进士出身,怎会不知道这个来历?

听周清池解释得出,暗暗笑了一下,又不解发问:“那小姐送在下这坛是三十年的女儿红,他家里的女儿三十年还没出嫁吗?快要追上在下了。”

秋云风也多年未娶妻。

周清池见他清瘦的脸上有着淡淡忧愁,忍不住笑出来:“是故意埋的,就是叫女儿红,没有三十岁不出嫁,您不用担心了。”

秋云风听她笑的开怀,嘴角勾起笑:“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周清池抬头看他,正好看见他嘴角的安慰之情,心里咦了一声,别人成不成亲,他那么关心干什么?

……………………

咣当咣当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再加上呼呼风声,就显得只有两人的车厢也比较吵闹。

两边的风景飞驰而过,证明他们在极速前进。

南公子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旅行,满身心都是新鲜感,可他对面的逸风,紧闭眼,拳头攥的紧紧的放在桌上,一看就十分紧张。

南公子站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喂,这是你自己造的,你怎么还害怕了呢?”

逸风死活不肯睁眼:“我不是害怕,我在想婷婷?”

那只蛤蟆?

“你想他什么了?”南公子语气很好奇。

逸风道:“它没做过火车,我帮它觉得遗憾。”

南公子:“……”

又过了一刻钟,逸风还是不肯睁眼。

南公子又叫他:“遗憾到时辰了吧,你看看外面。”

逸风摇头:“我现在不是遗憾,是紧张。”

“怎么又变紧张了?”南公子怕他听见不见,还得提高声音。

逸风道:“我干儿子都快生了,他娘还不安分,我紧张。”

原来是说永安公主非要跑出来坐火车的事啊。

南公子笑道:“她都盼了八年,怎么可能不亲自坐一坐呢?当初敬之的岳父岳母来议亲,就是舍不得女儿远嫁,公主就说,早晚有一天,她会让从上虞到京城,七天就行,亲家就可以经常来往。这不从京城到天津一个时辰都不到,她许下的诺言,一定会实现的。”

逸风摇着头:“你说什么我不懂。”

逸风对人情世故一点也不上心。

他只对他干儿子上心。

南公子心里想完前半句,又想后半句,顿时忍不住笑:“若拙的时候,你也说是你干儿子,后来生个女儿,固信说了,生完这个,不管男女,说什么都不让公主生了,所以若是女儿,你希望又泡汤了,若是儿子,人家也说了,不会送给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