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三, 祝富贵大喜之日。

沈文昶一早起来,穿了一身紫色的暗纹袍子, 手上拿着沈仲南给得八两礼金出了门,一路往书斋而去。

当了片刻,陆清漪带着小柔匆匆而至, 那青蓝白相见的棉裙衬得陆清漪脸颊白皙,楚楚动人。

“衣衣。”沈文昶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嗯,等急了吧,早上梳妆耽搁了一点时间。”陆清漪有些不好意思, 她向来不愿晚于相约的时辰, 今儿个早上选钗子费了一番功夫, 等她急急忙忙出门时,沙漏早就流尽了。

“耽搁得好,耽搁得好,没准再耽搁久一点, 衣衣还能更美。”沈文昶双眸透着喜欢,这要是她们成亲,衣衣岂不是得美上天去么。

陆清漪脸颊红了, 看了眼四周, 嗔道:“大街上呢,胡言乱语什么呢。”

“什么胡言乱语,分明大实话。”沈文昶说着凑到陆清漪耳畔道:“等成亲那天, 衣衣穿上大红吉服, 一定更漂亮。”

“没个正经。”陆清漪嘴角勾起, 迈腿越过沈文昶,往前走,她觉得再继续说下去,那人准要跟她说起成亲的种种琐事来。

沈文昶笑着转身追上去,边走边道:“衣衣,我前几天去祝家帮忙,我看见富贵床上的被子绣得鸳鸯戏水呢,到时候咱们也置办一床鸳鸯戏水被子吧?哦,还有,枕巾,也绣上,床前挂两把青铜剑,我昨儿刚打了回来,到时候在咱们新床挂上,驱鬼辟邪。”

果然,陆清漪无奈,她就知道,非得扯到她们身上来。

“等两家尊长把亲事定下来再说吧。”陆清漪脚下快走,这个时候谁要和沈文昶讨论婚嫁之物,她现在又不恨嫁。

沈文昶跟在后面小声嘀咕:“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二人到了祝家,祝家正在放爆竹,门前已然落了一片红。

“富贵,恭喜,祝伯父,祝伯母,恭喜恭喜。”沈文昶取出礼金交给祝屠夫。

祝屠夫接过去手下一沉,忙道:“破费了破费了,满仓,快里面请。”说罢瞧见后面,只见一女子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向他行颔首礼,顿时吃了一惊,他家没这般的亲戚吧,看穿着怎么都是富家千金啊。

“爹,这位是我和满仓他们的夫子。”祝富贵向自家老爹解释着,然后上前朝陆清漪鞠了一躬,“学生见过陆夫子,今日陆夫子能来,简直蓬荜生辉。”

“祝学子严重了,你既是文昶的好兄弟,我可不敢担你这大礼。”陆清漪往旁边迈了一步,错开祝富贵的大礼。

祝富贵闻言了然,他与满仓乃是结拜兄弟,他乃是二哥,而陆夫子与满仓之间又是那种关系,如此一看,他倒成了夫子的兄长,这关系,仔细想想,还真令人振奋啊。

“原来是夫子啊,哎呦,那快里面请,里面请。”祝屠夫回过神来,连忙殷勤地去请陆清漪,这可是夫子啊,早就听说书院女夫子是知府家的千金小姐,今日能来给他儿子贺喜,他这老脸算是争足了面子。

陆清漪含笑点头,让小柔送上她的贺礼,便提着裙摆进了祝家院子。

“哟,陆夫子也来了。”院子里,唐鸿飞正同许进文摆着桌子,瞧见陆清漪,连忙上前行礼。

“学生见过陆夫子。”许进文也连忙上前。

“今日不在书院,不必处处多礼。”陆清漪脸上扬着大家闺秀的笑容,“对了,还未曾问过许学子,此番乡试感觉如何?”

“学生笔下流畅,写罢意犹未尽。”许进文笑道。

“如此,倒要提前恭贺许秀才了。”陆清漪在书院时看过许进文的文章,若要中秀才,其实也不难。

“承夫子吉言。”许进文双手抱拳笑道。

“许娘皮你蛮有自信的么。”沈文昶抱着胳膊,瞧着许娘皮那嘚瑟劲,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许娘皮并没有去看沈文昶,而是走近一步,在陆清漪身旁鞠了一躬:“并非学生自信,而是夫子教得好,自从夫子来了书院,学生这文章可是长进不少。”

陆清漪闻言看了眼沈文昶,看来这冤家说得不假,许进文这人奉承起人来倒真是功力不浅的。

“夫子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都是许学子自己用功所致。”

许进文连连摆手,刚要继续奉承,便听着外面一阵哄闹,新娘子来了,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几个人一起往外面跑去。

沈文昶护着陆清漪在边上,只见外面一顶红轿子正向祝家而来,四个轿夫走得摇摇晃晃的。

沈文昶眉毛一挑,这得多重?那日的画像明明是个瘦弱的女子啊。沈文昶想罢分神去看祝富贵,只见祝富贵紧紧地抓着胸前的大红包,一脸紧张。

少时,花轿落在祝家门前,媒婆笑眯眯地说了几句吉祥话,便拉着祝富贵让他踢轿子。

祝富贵拉开袍子,朝着脚门踢了一脚,媒婆便拉了轿帘。

祝富贵瞧着轿子里的媳妇愣了好一会,才上前将新娘背了出来。

沈文昶定睛一瞧,这、这比富贵还胖吧。

祝富贵摇摇晃晃将新娘背进了屋,其实他倒觉得胖瘦无所谓,只是之前看过画像,他没有料到今日的媳妇和画像上的媳妇胖瘦会差别这么大。

众人哄闹着进了喜堂,祝富贵拉着红绿带和新娘拜了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