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每年三时四节府里都要在正院举行家宴,今年因着还未出老太太的热孝,各房里便就自己过了。

琉璃早上去了长房陪苏姨娘,上晌老太爷去衙门应卯回来,带了筐新鲜荔枝,因不多,便没往各房里送了,只唤了琉璃分了半筐去。琉璃便又让蕊儿分了三份,一份给苏姨娘送去,一份给郭遐,一份自己留着。晌午就在正院陪老太爷吃饭。

各房来向老太爷请安的工夫,琉璃坐在院里翻书,月桂忽道春香来了。

春香到她跟前见完礼,便说道:“夫人少爷们都来向老太爷请安,姑娘们也来了,老太爷请九姑娘过去吃茶。”

琉璃遂把书收了,洗手整妆往安禧堂来。

按例请完安后这帮人便该散了,但是到得正厅的时候梁氏齐氏聂氏和姑娘们都还在,浣华见得琉璃便招手让她上前,琉璃向众人福了福便在浣华身旁坐下。淑华道:“九儿可是躲在屋里剥荔枝去了?”琉璃道:“哪能呢?正等着你们来吃。”

今日谢氏阮氏也在座,毓华在旁教瑞敏穿珠花,听见这个便回过头来笑了笑。素华道:“既如此,回头我们便上她屋里去。谁教老太爷偏心,只给琉璃一人。”

淑华听见了,往琉璃看了眼说道:“这倒怪不得老太爷,谁让琉璃就住在正院呢?”

琉璃点头:“就是,换成你们离得近,老太爷也给你们。”

毓华直起腰来,回身坐好,说道:“说起来,当初琉璃住进正院也是因着要侍候老太太,如今老太太都故去快半年了,老太爷又时常不在府里,左右苏姨娘身子骨也不甚好,有人陪着说说话于身子有利,左右我也想与你无事时聊聊天,不如你就搬回去罢。”

这个话一出来,仿佛牵动了许多人的神经,都往这边望过来了。琉璃不防她突然使出这么一招,顿时无言以对。齐氏默了半刻,说道:“三姑娘这话很是,九姑娘终究是长房的人,独住在正院终是名不正言不顺。何况你还认了苏姨娘为母亲,这认了母亲还分住两处,又是哪门子道理?还是搬回去的好。”

琉璃何尝不明白齐氏意图,她若是从正院搬了出去,那么手上拿着的大库通牌便就得交出来,她仅抓住的一点权力又要就此失去,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威信就又成了泥渣!

再一点是,毓华提出让她搬回去,本身定没安什么好心,她在倚寿园住着,毓华便是想做点什么坑她也没那么方便,只要她搬回长房,那就成了她的天下,要弄点麻烦给她那不是易如反掌?琉璃正是顾忌这个所以打定主意呆在正院,齐氏也看出了门道,她才恨不得长房里闹得鸡飞狗跳呢,哪里有不趁机推波助澜的?

心里不免将她憎到了骨子里。又想毓华这向不断向她示好,原来竟是为着这个!心下十分沮丧,却也毫无办法。齐氏这理由实在太强大了,扯出苏姨娘来,她这一时哪里招架得住。想了想,便说道:“三夫人说的甚是,身为儿女,的确该侍奉父母膝下,我也曾与娘亲提过这事,不过娘亲说我住在长房去梧桐院上学甚是不方便,还是住在正院里的好,我也就顺从她了。”

她说话笑微微地,谁也没法拿她的不是,齐氏隔了半刻,说道:“苏姨娘也真是多虑,要去上学的也不只九姑娘一人,长房里不还有三姑娘么?合着你竟比三姑娘还娇贵些,走不动这几步路?”

她边说边往毓华看去,毓华只是微微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但她这不说话,却反比说了还显得有用。旁边坐着一直没吭声的梁氏这时也瞧出些门道来了,望望这二人又望望老太爷。老太爷对于家务纠纷一向反应迟钝,似乎并没有想过对此事表态。齐氏拿绢子印了印唇角,便就道:“还是请老太爷定夺吧。”

琉璃道:“老太爷这几日在临字帖,唤了我在旁研墨,我若是去了长房,跑来跑去岂不麻烦?”

齐氏扯了扯嘴角:“正院里侍侯的人是做什么的?研个墨也要劳动主子姑娘。照你这么说,这满院子人都可以撵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