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娘子一听,也知老太太这是要考虑考虑的意思,当下与陈夫人相视一眼,笑着道:“这个自然。儿女婚事,理当慎重。”当下也不再言语。老太太再请茶时,陈夫人便端茶抿了一口,放下道:“既是这般,那我们暂且告辞,来日等府上商议妥了,再来叨扰。”。

老太太忙道:“难得来一趟,吃过饭再走!”

陈夫人笑着推辞:“不怕老太太见怪,宋夫人因急着想把四姑娘风风光光迎娶回去,这会子还在等咱们的信儿呢,可不敢让她久等了。来日三媒六聘地,还怕没机会上府蹭吃的幺?!”说的便如这亲事已跟板上钉钉了似的。

老太太再三留不住,便让梁氏代为送到大门。

琉璃见着老太太神色不好,担心她着急闹出病来,不由得捧了碗参茶给她。

梁氏转头回来,也是怏怏地没一丝欢喜气。活似这二人前来竟是送了噩耗,而非喜事。

无论是喜是忧,宋府投来了这颗石头,就注定要在何府掀起波浪了,余氏听得这消息,于是恨不得老太太立即答应淑华嫁去宋府,毫不犹豫地支持。而齐氏聂氏听得宋府最后居然瞧中的既不是燕华也不是浣华,而是淑华,那股子气愤就不消提了。

尤其是聂氏,她与梁氏日日相斗,居然在这件事上输得这么惨,哪里肯咽下这口气?自是卯足了劲的冲进正院劝老太太坚持让淑华进宫。同时又猜测宋夫人放弃燕华而看中淑华乃是因为梁氏在背地里使绊儿,因而站在二房四房中央,对着二房指桑骂槐,硬生生将梁氏骂出一肚子火。

梁氏回了房后,径直冲进淑华房中哭起:“你闹出来的好事,现如今我倒里外不是人了!我问你,那日与宋夫人在外头见面,我不在的时候,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如何回去后她便悔了与聂换儿女庚帖的约,如今你闹着不肯进宫,她又在这节骨眼儿上提起亲来!”

淑华连日未曾出门,肤色都变得苍白几分,看着梁氏,她静静地道:“能做什么,不过是跟宋夫人说,我愿意长侍她膝下尽孝而已。她问我不想进宫吗?我就拿回你的话回她了。”

“你!你这个不肖女!”梁氏气得颤抖,抬手便要打她,举到半空却又落不下去,半日后捂脸哭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哇!”

淑华看着她哭坐在地上,无动于衷,淡淡道:“我如今又还没曾上交名帖应选,定下婚约并不是什么的了不得的事。那宋大人德才兼备,如今甚得圣上的意,来日定还大有作用。他那三少爷我也打听过了,不是什么绣花枕头,竟是很聪敏有担当的人物,如今有他爹为他铺路,自己再继续努力,再加上有我从旁辅助,将来也是当一二品的好命。你何苦这么着?便是把我锁在这屋里一年两年,我也不会去应选。”

梁氏听闻后一顿,忽地又扑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正房里因了这桩事,这些日子也显得十分沉闷。这日老太爷下晌便回了府,老太太便问起他对此事的主意。老太爷叹了半日,却只叹出一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竟是也还未曾有什么头绪。去信给了何江鸿,又数日都未曾有回音。而朝上遇见过宋毗两回,对方主动地上前来与他打招呼,怕他提起此事,因而总是不敢多说。

何苁立道:“宋毗如今正得宠,此事可不宜久拖。应或不应,父亲还要尽快拿主意。”

老太爷无奈,便只得唤了梁氏过来,问她:“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梁氏早被淑华气得没了主意,这时候听老太爷问起,便就无语起来。何苁立道:“终究是二弟房里的事,他不在,二弟妹也作得主。这宋府的门槛也不是一般人迈得了的,如今既专程请了媒人来,究竟应是不应,二弟妹也该有个话。”

梁氏绞着手绢子,嘴唇张了又张。要她开口把放弃选秀的话说出来,真可比割了她的喉舌还为难,她嫁来何府二十年,好不容易等来这个机会可与余氏一争高低,如今眼看着就要得手了,却栽在自己女儿身上!这口气要她如何咽得下去?!可如今淑华闹成这模样,是铁了心不去应选了,依她那软硬不吃的脾气,她又能奈她何?

她这里跟自己做着斗争,老太爷却等不及了,指节叩着桌面道:“究竟如何,你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