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宽敞的餐车厢,发车没一会,坐满人。

阮灵芝弯腰往电源口按进充电器,另一端接进手机,即使信号不太好,也不耽误她发短信。

韩煦坐在她对面,车轮与轨道摩擦的震动从脚底传来,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面竖着电线杆,一节一节的线,绵延不断。

阮灵芝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一手扶在她的颈上,一缕头发垂落下来。

应该是什么人发来的短信,让她轻轻地,不经意的笑着,即将沉没的夕阳,为她的脸颊点上最后胭脂水红,而窗外飞驰的景色光影,从她身上匆匆掠过。

十分钟后,餐车顶亮起灯。

她勾起落在脸上的头发到耳后,抬头正好对上韩煦的眼睛。

阮灵芝一愣,接着对他微笑。

平平淡淡表示友好的笑,他稍稍低下眼眸。

阮灵芝问他,“你准备去哪家公司实习?”

韩煦嗓音平静的回答,“长祥集团。”

他说出这名字,阮灵芝的第一印象是,“证券投资?”

韩煦微张开口想说话,刚好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一下。

阮灵芝随即低头,看手机的时候笑意正浓,同时说着,“好厉害,我对股票基金这些简直一窍不通,我经常觉得钱包里的钱,没问过我就自己长翅膀飞了。”

她说话间,韩煦无奈中略带自嘲的笑了笑,以为她肯定分不了心,于是轻声说,“我可以帮你。”

阮灵芝立刻抬眼看他,“帮我理财?”

韩煦顿住。

她再次低头,手指在屏幕上划着,一边说,“那太好了,这样我就能知道钱都花哪儿去了。”

韩煦一时没想好如何回应,因为懂得顾忌别人,会说漂亮话的阮灵芝,让他感觉有点陌生。

在他记忆中,阮灵芝不是叛逆,是单纯的性格不好,与他周围平庸的人不一样。

他们经常在放学后,一起走过夜晚的街衢,走过或窄或长的巷弄。

她不喜欢门上贴财神爷的,那户人家的一对双胞胎男孩,每次路过如果碰见,就给他们脸色看。

但是,那两个小男孩,却都很喜欢她。

原因大概像是,双胞胎的哥哥问她,灵芝姐姐,上次你买的绿豆糕是不是很好吃。

阮灵芝会甩下一句,不给,要吃自己去买。

然后在第二天,带着一盒绿豆糕,塞给知道她会来所以等在门口的两个男孩。

夜幕降落已久,树木剪影叠成一片,偶尔也有一盏孤灯残影滑过车窗外。

阮灵芝伸个懒腰,按着肩膀转转胳膊,对他说,“我回去躺着了,你也早点休息。”

她刚起身离开,对面的位置马上被没有买到坐票的人占去。

韩煦把头转向窗外,寂静的夜晚包围着一切,不管哪里都是莽莽荒原。

他坐在这,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才惊觉已过整夜。

上午九点十五分,火车即将到站。

迫不及待的人们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把本来就窄小的过道彻底堵住了。

阮灵芝坐在她的行李箱上,回头问着,“你找好住的地方没?”

韩煦很快回答,“跟房东联系过,今天就可以住进去。”

阮灵芝缓缓地点着头,“那就好。”

她又笑着说,“有什么事记得找我,想去哪里玩可以问我,虽然我也不是很了解哪里好玩,但起码知道几家好吃的餐馆。”

韩煦笑笑点头。

出站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连风也难以穿过。

她拖着行李箱,目光在形色各异的人中寻找一阵,突然眼睛一亮,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阮灵芝伸起一只手挥动着,喊道,“唐昊!”

韩煦顺着她的视线方向看去,隔着一段距离无法辨别面容。

他们走近后,韩煦可以确定,他不是那天和她在钟楼上的男人。

唐昊绅士地接过她的行李,“梁安早上有一个挺急的手术走不开,就让我来接你了。”

他说完没给阮灵芝开口的机会,就先看到韩煦,问她,“这位是?”

阮灵芝记起来介绍,“我朋友韩煦。”

她再侧过身,面对着韩煦说,“他是唐昊。”

唐昊微笑着朝他伸出手,“你好。”

韩煦礼貌的回应一笑,握上他的手,“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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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外的停车场周围站着,许多口音来自五湖四海的黑车司机,大声喊着各个地区的名字。

唐昊掏出车钥匙,随即响起解锁声的,是她眼熟的沃尔沃。

阮灵芝习惯性的打开副驾座的车门钻进去,在抽出安全带时,忽然顿住。

放完行李的唐昊坐进驾驶座见到她,愣一下,接着毫不掩饰的笑一声。

阮灵芝抿住唇,镇定自若地扣上安全带。

开出火车站的范围,唐昊打开导航,很快地回了一下头,问道,“朋友你去哪儿啊?”

韩煦往前倾去报出一个地址,而后听他对阮灵芝说,“那我们先送他过去?”

她忙不迭点着头‘嗯’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