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挪回山洞里去的,只知道他两手撑在地上移动的时候,一声都没有吭,她想叫他歇一歇,慢一点,大灰却固执的一口气爬了回去。

他太重了,当初是被两个雄性狼人一齐帮忙搬进来的,姜百灵根本抬不动他,她给他腿上包裹些宽树叶,希望能保护一些,但还是看到他身后蜿蜒一地的血痕,曲曲折折像一条蛇。

大灰心中似乎也是赌着一口气,他一点都不要帮忙,就算她哭的再厉害,他也没有任何停歇,一路靠着手肘寸寸挪进了山洞。

姜百灵扶着他回到床上的时候,才看清他双腿的绷带已经又黑又红,从肚腹开始,沾满了山洞外烧剩下的灰烬。

“大灰……”她坐在他身边,用沾湿的布头擦他的脸。他仰躺着一动都不动,只是右手还紧紧抓着她的胳膊,眼睛深深地望着她,透露着疲惫,好像刚才的动作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体力。

“百灵、百灵。”他也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只是还没接触到就停住了,他忽然犹豫了,他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沾满了灰尘和血,脏兮兮的,与她的脸颊一比就像是在泥里。

“大灰。”她看他没有动作,主动握住他的手贴在颊边,他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拢住了她,“谢谢你。”她说,谢谢你来救我,也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呼呼-”,他怜爱的抚摸她的脸颊,眼神满足而温柔,就像是此刻这个贫瘠荒芜的山洞里藏满了他的宝贝。

是别人无法理解和衡量价值的宝贝,独属于他的宝贝。

而大灰一醒来,姜百灵的主心骨似乎就活过来了,她勤快的烧水碾药,想将他腿上脏了的绷带换下来。那些其实都是她的衣服裁的,质量并不适合做绷带,只是现在手头已经没有了别的适合的东西。

止血草磨好以后要立即敷上效果才会好,“大灰……”她脸上带着笑意转过头,却忽然如同电影暂停一样戛然而止,她一下子楞在原地。

他艰难的撑着手臂坐在床上,一手紧紧捏着身旁的皮子,他表情痛苦,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明明已经是秋季了,他却好像热极了一样不停地的冒汗。

只是她知道他大概不是怕热,而是疼的狠了。可是就算这样,他也不肯在她面前表现出分毫。

他在感觉到她转过身来时,忽然就露出微笑来了。

姜百灵从未见过他笑的那么勉强的样子,明明平时连嘴里被鱼刺戳一下都要在她怀中耍赖半天,撒娇打滚什么都会的大灰,此刻却老实的过了头。

她走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任何异常了,一直到她剥下那层脏了的绷带的时候,他还是扯着嘴角看着她微笑,明明牵连到伤口痛的惊人,他两只拳头都已经攥的泛白,却愣是一声都没吭。

姜百灵一言不发,默默替他敷上了药草,再包扎好伤处的时候,他已经疼的晕了过去。她摸摸他的脸,上面满满的冷汗,嘴唇都被咬出血来,却未曾听到他哪怕一声的痛叫。

没有麻醉,没有止疼,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强的忍耐力?

“唉……”她轻轻脱了鞋子躺在他身边,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身体像块石头。她默默伸手搂住了他肩膀,让他的脑袋靠在她怀里。

在昏迷中,他似乎是嗅到她的气味,眉间的褶皱放松了些,喉咙里轻轻一声呼噜,如同消除戒心彻底放松下来。

她就这么抱着他睡了一夜。

早上醒来的时候肩膀麻了,有点像黑白电视机没信号时的雪花点,她的身体现在大概就是那样的效果,让人恨不得猛锤几下。

只是大灰没有动静,她也不敢挪动身体,只能将左臂往后抻了抻,试图活流一下血脉。刚咬牙动了两下,一只手忽然探过来了。

“呼呼-”他红着眼睛捏住了她的胳膊,然后挣扎着要起身,姜百灵想告诉他不要动,却被他率先动作了。

“百灵、百灵。”他把她搂在怀里,下巴抵住她的发顶,不断念着她的名字。姜百灵脸颊埋在他颈窝里,感受到的都是他身上的气味和热度,而他的心思又那么简单易懂。

嗯,他也在想她。

中午的时候,姜百灵将昨天大白送来的肉给热了热,做成煮肉给他吃。他坐在床上,老是探过头来观察她在做什么,想要爬下来却总是力不从心。

“你现在伤势严重,不能吃烤的,喏。”她把肉切小来装在碗里,看了看他艰难的坐姿,决定还是亲自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