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璐面上的笑容有些神秘,她心下奇怪,微微偏着头作出疑惑的神情来:“我不懂长姊的意思。”

长公主却笑而不答了,内官宫女们将菜肴摆上了桌,她含笑将筷子递给沉锦,只是道:“听君上说皇后爱吃紫燕什锦丝,正好,你尝尝我宫中的厨司手艺,在整个内廷都是数一数二的。”

沉锦很惊讶,怎么也想不通慕容弋是从何得知她的种种喜好。她从未对他透露过,若是曾询问寿儿或宁毓,她们该不会对她绝口不提。真是太奇怪了,他与她而言全然是个陌生人,他却似乎孰知她的一切,这令人感到不安。她心头不自在,又不好在慕容璐跟前有所表露,只好略勾勾唇,接过筷子闷头用膳。

吃着吃着像是想起了什么,长公主拿巾栉拭了拭嘴,抬眼去看皇后,眼中有笑意:“听内宫监的人说,君上这几日都宿在未央宫?”

沉锦闻言一愣,旋即微微颔首,神情似乎有些尴尬,蚊子叫似的地嗯一声。

慕容璐却表现得很欣喜,拉着她的手殷殷道:“君上同皇后这样恩爱,想必要不了多长十日便有好消息传出,我心中的石头也总算能落下了。”说着似乎微微叹息,换上副欣慰的口吻,“君上的性子自幼便孤僻,又迟迟不肯娶妻,过去我担心得很,怕他会一直这么下去。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我看得出来,君上很喜爱皇后。”

说完,她微微一顿,抬眼打量沉锦神色,缓声道:“君上同公主颇有渊源?”

这番话仿佛字字肺腑,细听却又有其它的意味。沉锦心头皱眉,面上却仍旧朝她笑得恳切而真挚,说:“我同君上过去并不相识,那日长姊宫中才是初见,渊源一说,从何谈起呢。”

慕容璐闻言哦了一声,也不再追问,只是侧目看了看窗外天色,二月将尽,正是盛春时节,外头阳光明媚万木萌发,因道:“咱们姐妹难得相聚,今儿天气不错,过会子你陪我去外头转转。”

皇后点点头,用完膳后同长公主携手往御花园走。

北方的气候远远不能同南方比,冬天冷,夏天热,一年到头最难得便是这数十日的春令。沉锦走在宫道上,身旁慕容璐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大胤的诸多风俗,她偶尔搭上一句话,更多的时候则是在看四周景致。

朱红的宫墙上是金琉璃瓦,这样的色彩搭配呈现出独特的雍容。一阵微风吹面而来,也带着暖意,似是杨柳拂动。

宁毓垂着头跟在两人身后,听着皇后同长公主交谈,心口紧紧的,像是被无形的手牢牢攥住。

慕容璐同皇后一样,都是自幼生长于禁宫的孩子。然而二者之间有相似之处,也存在巨大的差异。但凡了解大胤历史的人都晓得,慕容氏是一个充满野心与*的家族,残忍冷漠的本性从祖辈那里继承下来,绵延至今。是以大胤禁宫比起大梁的更要残忍血腥千百倍,这也直接决定了两位公主在品性上的不同。

长公主有一副和善的面相,然而字里行间却无时无刻不在试探皇后,足见她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宁毓双手交握得紧紧的,看不透慕容璐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一行人仍旧往前走,沉锦却觉出了一丝不对劲。长公主似乎有意无意在将她往禁宫偏僻的处所带,她略皱了眉,低声道:“长姊这是带我去哪儿?”

慕容璐回过头来拉她的手,唇角的笑意深浓:“皇后怎么了,我这个当姐姐的还能害皇后么?”说罢侧目看一眼身后的一众宫人,沉声道:“你们都不必跟着了,本宫有话要单独同皇后说。”

闻听此言,宁毓等人心头霎时一悸,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被皇后一道目光给堵了回去,只好应个是立在原地不再跟随,眼睁睁看着她同长公主两人愈行愈远。

沉锦跟着慕容璐直直往前,她心中也有些忐忑,不明白这个长姊意欲何为。然而旋即又平静下来,既然她故弄玄虚,她索性也奉陪到底,且看这个长公主喉咙里在卖什么药罢!

一路前行,眼瞧着周遭愈发陌生偏僻,她愈发警觉起来,脚下的步子一顿站住了,沉声道:“长姊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前方太过荒僻,恐有不测。”

长公主转过头来看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后怕什么,近日我宫中来了一位乐师,他知皇后醉心音律,想同皇后见一面切磋一二,我不过了他一个心愿罢了。”说完目光投向沉锦身后,微微挑起唇角,复又旋身,绕进了两扇宫墙间的夹道,不见了踪影。

沉锦满腹狐疑,忽然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声线晴朗柔润,仿佛山涧流淌过的泉水,唤她:“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