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李林甫和往常一样,在黄昏时分返回了府宅,刚进府门,管家上前行礼道:“相爷,五郎回来了!”

李林甫呵呵笑道:“让他来书房见我!”

五郎就是李邺的父亲李岱,他目前出任润州刺史,这次他是回京述职。

听说父亲回来了,李岱连忙来到父亲书房,一眼看见老父亲瘦成一把骨头,李岱心中一酸,连忙跪下磕头,“孩儿参见父亲!”

李林甫已经一年多没有看见这个儿子,见他气质愈加从容冷静,目光深邃睿智,前几年那种窝囊畏缩的模样已经完全消失了。

李林甫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儿子,那个最让他疼爱和器重的儿子。

李林甫着实感到欣慰,也暗暗感叹,娶一个好妻子,作用竟如此之大,完全改变了气质。

“坐下吧!”

李岱在父亲对面坐下,李林甫笑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禀父亲,今天上午回来的。”

“还住在太平坊那边?”

李岱有些歉然道:“三娘也和孩儿一起回来。”

李林甫笑着摆摆手,“不用道歉,你想独立成府,为父完全理解,也支持,你大哥也在外面独立成府,我也没有责怪他,能够自立开府,这就表示你们有出息了。”

“孩儿惭愧,那宅子还是邺儿挣的。”

“呵呵!伱就一个儿子,他就一个父亲,儿子挣钱老子花,天经地义嘛!”

这时,侍女进来上了茶,李林甫细细嘬了口茶,又感慨道:“时间过得好快,你去润州上任已经有一年多了吧!”

“孩儿从前年十月上任,已经上任一年半多了。”

“怎么样,为官如何,刺史当得顺畅吗?”李林甫又笑眯眯问道。

“刚开始有点不顺,但从去年年初吴长史被调走后,一下子就顺畅了,新来的谢长史很注意职权分工,官场配合很默契。”

李林甫点点头,“看来你是成熟了,官场默契最重要,大家各司其职,各谋其政,彼此的利益也井水不犯河水,这就是默契了,但你记住,你是主官,小权可以放,但大事不能糊涂。”

“父亲教诲,孩儿铭记于心!”

李林甫又叹口气道:“我现在也想透彻了,杨国忠想要权,我就给他,不和他争,我也七十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整天怄气对身体没好处,也没有意义。“

“那天子是什么态度?”李岱又小心翼翼问道。

“说来也好笑,我现在当了甩手掌柜,天子反而倒看重我了,很多重要之事都找我商量,上个月我提出退仕回家养老,天子怎么也不肯答应,就是邺儿说的那句话,有时候退一步,反而海阔天空。”

“父亲睿智!”

李岱沉默片刻又问道:“有邺儿的消息吗?”

李林甫点点头,“前几天高仙芝回来了,带回一封邺儿的家信,又给我讲述了他在安西的情况,那孩子简直像妖孽一般,屡立奇功,又在危难时挽救了拔汗那国,被拔汗那尊为国师,高仙芝又任命他为碎叶兵马使,准备和大食王朝争夺河中。

连天子都公开称呼他为大唐之霍去病,要知道天子可不会随便夸耀别人,每一个字都会深思熟虑。”

“啊!他当碎叶兵马使了,那岂不是好几年都回不来?”

“也不会太久,最多一两年吧!”

李林甫淡淡道:“再说你也不在京城,他回来你也一样见不到他,我倒觉得应该趁年轻,在安西好好建功立业。”

“只是他母亲很想念儿子。”

“是啊!才十六岁,就一个人在万里之外率军征战,我李林甫有这样的孙子,也能瞑目了。”

停一下,李林甫又微微笑道:“回去告诉你娘子,邺儿出任碎叶兵马使,是我专门写信给高仙芝,让他安排的,这是为了邺儿的前程,虽然你们骨肉会分离一段时间,但一定是值得的。”

父亲精力不足,李岱没有多过打扰父亲,又简单汇报一下润州的情况,便起身告辞了。